奔馳的妄心
這幾天看大家的日記,發現幾件事,提出來和大家談一談。
有同修在日記上反應:「奇怪!這次佛七,師父為什麼老罵人呢?」於是內心裡一直和師父爭辯。有的說:「跑香時糾察師幹嘛罵人,真是吵死人了!」滿腦子和糾察師吵架,吵得非常厲害,事後反省,體會到執事人苦口婆心地告誡,完全是為成就大眾,心境又陷入後悔之中。
還有同修寫道:「平常妄想多,以持佛名號對治,現在妄想稍減,可是內心感到非常孤獨,佛號竟沒個落腳處!」在念佛堂裡用盡心力,目的就是對治妄想,等到沒有妄想時,竟害怕孤獨,到底是念佛好呢?還是不要念佛的好?是否你覺得打打妄想也不錯,至少不會感到孤獨?
有的人則心情沮喪,老是停留在一句話上:「我為什麼是這個樣子!」就這樣不斷地問自己,內心沈溺在批判、指責中,搞得意志消沈。其實要走出「我為什麼是這個樣子」,須先認真澄清自己喜歡什麼樣子,而不是一直問:「我為什麼是這個樣子」,如果你自己不知道是什麼樣子,誰又能告訴你呢?
有的同修下定決心要好好打坐,起初坐得莊嚴,念佛也很專注,不一會兒功夫,突然發現前面的人猛點頭,定睛凝神一看,原來是在打瞌睡,這下子就如一塊大石頭掉入寧靜的心海裡,便開始胡思亂想:「前面的人為什麼老打瞌睡?」她什麼都看不見了,只顧著看人東點頭、西點頭,眼珠子忙得不可開交,最後自己還頗感安慰:「你看!我坐得多清醒,沒一心不亂,至少不是那副德性!」
看了你們的日記,我真是大開眼界,其實這些都是你們習氣的顯現,平時妄心奔馳,此刻靜坐下來,才看得更清楚些。
照顧你的心
有句話說:「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大家把心境記錄在日記本上,到底產生幾許覺照呢?害怕孤獨,對自己不滿意,這都是個人潛在的煩惱。我發現同修尤其好攀緣,前看、後瞧,有什麼境界出現,就對著它轉個不停,挑別人的毛病,跟別人過意不去,看別人打瞌睡就揚揚得意,也不想想離念佛還差得遠呢!如果你認為生命還很長,你大可繼續看下去!平常在外面做執事,彼此要求,那是為講求效率,而在念佛堂用功,要對治的是妄想心,你卻是把心放在看別人打瞌睡,誰能奈你何?在此我要鄭重告訴大家:把心收回來,這顆心確實要好好照顧了!
前幾天有同修與我分享她一次吃飯的經驗,當時我聽了覺得很受用,大家不妨也學著對我們心的變幻觀照一番!
有天午齋,這位同修亦如以往行禮如儀,搭衣過堂,隨著磬聲供養完畢後,便恭敬地發願:「謹把這豐盛的午齋供養阿彌陀佛,我願以感恩心接受今天的供養……」,結果待就食時發現:「湯不是我喜歡喝的,有二道菜更不合我胃口」,她開始煩惱,看到其他法師用齋的愉快神情,突然為自己對食物的好惡感到慚愧,念頭一轉:「何不趁此機會練習四念處觀……」
於是她一面吃,一面觀察自己的動作,包括牙齒咬合、舌頭翻動及手的感覺,令她訝異的是,她發現:當嘴巴還在咀嚼時,持著筷子的手已經伸出去挾菜了。咬一陣子後,感覺右邊的牙床累了,換左邊吧!舌頭便來個大轉彎,順道把東西送過去。結果她發覺舌頭比牙齒快,手比舌頭快,心比手還快,一切都是心在指揮。最後她決定不要如此狼吞虎嚥,必須等口裡東西吞下去後,再來第二口,這個動作需要很強的心力,因為強迫手不動是件很難過的事。
平常別人看她吃飯很快,總是讚歎她「迅速確實」,像禪堂培養出來的,她一向也挺自詡,但這次發現,自己「吃飯快」的背後,其實是充滿貪婪及侵略性,是看到食物就產生掠奪、占有感強烈的人,由於這一次靜心觀察,她真正看到自己內在的習性。說這些似乎與打佛七無關,會提出來是我認為修行要先認識我們的心性,直接自心性上去探究問題的核心,這樣才能解決煩惱。
我們的心有三個特性:空性、明了、無礙。大乘起信論上說:「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這顆心的能力,可以無拘無束,任情遨遊,沒有任何滯礙,但這無礙的心,絕不是如佛菩薩的心是了了分明的無礙,所以在未證悟空性以前,我們須學著對自己現前的善惡心了了分明,知道煩惱的根源,修行才有個下手處。
心的皈依處
大家用功當下,定要照顧「我的心在那裡」,如果一直問「我為什麼是這個樣子?」這是無有用處的,倒不如用「精進」使自己從「為什麼」的地方跳出來,用「虔誠」把佛號安在自己的心中,你自然能找到修行的門徑。為什麼一定要念佛,你或許可以從很多書籍或別人的談話中找到答案,今天我要講的是個人為什麼要念佛的故事。儘管有人說念佛法門是針對善根比較怯弱的眾生而開設,我覺得自己的確是那種人,念佛的時候,我希望把念佛法門貼心的東西找出來,且與我所學的教理相應,這是我一直追求的。
我在家時,非常依賴母親,幾乎寸步不離。其實我能皈依與學佛是母親的因緣,並不是由於善根深厚。她想到那裡拜佛,就把我帶在身邊,當我識字後,便成為她的眼睛、她的腳。有次她想學香讚,就對我說:「你代表我去學,我再跟著你學!」所以我在家時,就已經開始學梵唄了。
我出家以後,偶爾和學院的同學回家探視父母親,大家都異口同聲地對我說:「你爸爸、媽媽倆的感情真好!」但我的印象是他們時常吵架,小時候我們只能在旁邊哭,不知道該怎麼辦。
當我二十七歲那年的正月初九,母親叫我回台北家中幫她主持齋天誦經,我便順道給得戒和尚及受戒法師們拜年,也依乙公上人的囑咐到台中訂光明燈,回到興隆寺已是三更半夜。第二天一大清早,家裡來了電話——爸爸病危。我馬上趕回台北,到達時爸爸已經去世,媽媽受不了這個打擊,抓著我和弟弟拼命哭喊:「把你爸爸還給我!」看著近乎歇斯底里的母親,緊抓著我的是那雙從小牽著我到處走的溫暖的手,現在顯得無力而冰冷,眼睛裡閃著茫然的淚光,哭泣似乎使她的頭髮更白了,我不知如何重建母親的依靠,一時間我也慌了!
那天傍晚我到圓通學苑,跪在佛前念佛、誦地藏經,慌亂的心始有稍許的安定。我在大殿裡邊哭邊誦,一直到深夜,許是人累了,朦朧中,我夢見爸爸穿著一件舊襯衫走到大殿前,對我說:「不用擔心,我很好!」轉身便走了,我只記得清清楚楚地看見,他襯衫靠近右肩的背部有二個破洞。一下驚醒,才發覺自已仍跪在蒲團上,佛陀如往常般慈憫地注視著我。
那時我發現:自己有許多超出能力所可以負擔的憂慮,我深深感受到眾生有個人的業障,而真正清楚要奉獻什麼的是自己,自己穩定後,周圍的一切方可能安定下來。不然,我無法讓傷心的母親平靜地接受父親離開的事實。我還是好好修行,把所有行門乃至日常所為,在諸佛菩薩的願力及自己的信心下,迴向菩提,至於個人的智能就儘可能地去開發,盡心盡力,這只是一念之轉啊!心卻篤定下來,我發願「若所修所為可以幫助完成願望的,我都願意嘗試」,我對自己這樣交代,我已把爸爸交給阿彌陀佛,把媽媽交給阿彌陀佛,把自己也交給阿彌陀佛。
生命風格的展現
為什麼要念佛呢?這純粹是自己內心世界的信仰,就像別人問你:「你為什麼要出家?」
「因為我的信仰,所以我要出家。」
或者問:「為什麼不持準提咒而要持大悲咒?」
「我就是要持大悲咒,我對大悲咒有信心!」
這不需要太多解釋,因為信仰和信心是相當內在、主觀的感覺,只有自己才能跟佛菩薩說。一般人講道理,當然需要不斷鋪陳、解析,而在自己內心深處的信仰,不是說理便可感受得到的。
所有修行法門目的在超越輪迴,超越的基礎功夫便是觀察當下的身心,對佛法有貞定的信仰,這信仰定得回到佛菩薩身上去!也就是說一方面要證悟空性,另一方面要修習本尊,修習本尊的意思是你念阿彌陀佛,無時無刻你都要學阿彌陀佛,最後你自己也成為阿彌陀佛;你念觀世音菩薩,你自己就要化成觀世音菩薩,尋聲救苦;修地藏王菩薩就是要發起「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弘願,修行就是要找到這樣的東西。師父的話,不是你的,我希望大家用自己的話向佛菩薩說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