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問:「你家在那裡?」你怎麼答覆?「我家在台北市中正路幾巷幾弄幾號幾樓之幾」,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回答的,現在我想請問諸位,那是誰的家?是不是你的家?或許有人會說:「我出家了,我的家就在香光寺——嘉義縣竹崎鄉內埔村溪州四十九之一號。」對佛法稍有認識的更會答腔道:「眼前這個四大假合的臭皮囊是我的家!」
「家」的定義是什麼?是永恆的歸宿,是清新自在的解脫鄉。可是我們卻一直活在這麼多個家裡面,轉來轉去,無法休歇。
如果說父母、兄弟那個俗家就是我的家,是安穩的歸宿,那我不必修行,不必出家,何必再向外覓求呢?然而一朝父母終老,妻離子散,豈不落得孤獨飄零?
如果香光寺是我的家,那我剃了頭,穿了出家僧服,就已經得到解脫,一了百了啦!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煩惱,心不得安寧?
如果說這個身體是我的家,當它被送上墳場的時候,我的家又在那裡?到底那裡是我究竟的家,真正的家?
當人碰上順境的時候,得意揚揚,不可一世,或哈哈大笑,樂不可支,樂得忘掉自己;逆緣現前,就怨天尤人,好像天下的人都跟我過意不去,因此也忘掉自己。如此隨波逐流的結果,已不知家在那裡?更激不起一份反聞自性、迴光返照的工夫。有的人一不順意就想豁出去算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困擾你的問題得到解答了沒有?若沒有,你要躲到那裡去?這些人的問題,如果得不到答案的話,你又能往那裡逃?如果不是福德因緣及智慧已經培植出來的話,你的家永遠只能顯得那麼窩囊!
所以,「家在那裡?」是緊扣我們心扉的問題,是值得你我永遠深思反芻參究的問題。如果沒辦法找到,那就要狠下心來,好好提起功夫,鍥而不捨地把它找出來,不然生死交替疲勞不堪,實在是夠可憐的了!這輩子姓「人」,如果現在一口氣不來,要姓什麼?姓牛、姓馬、姓雞、姓鴨都有可能,看看我們這輩子,是如此的隨波逐流,為煩惱所使,為境風所轉,為業力所繫,我們又如何能掌握我下一次要姓什麼?
真正的家在那裡?禪宗的用功方法是用參的。古來參禪的人,只要禪師問他「家在那裡?」他馬上就能夠提起疑情,而且不只提起疑情,更能從中找到生命的解答。
有一位陳居士在大學時代常上承天寺,每一次上山都會去頂禮廣欽老和尚,老和尚問他:「你家在那裡?」他恭謹的答著:「老和尚,我家在台北市松江路。」一次、二次問都很自然,次數一多,同樣的這一問題,他猛然疑情生起——怎麼我家會是台北市松江路呢?疑情一起,窮追不捨,請求老和尚度他,後來他出家了,依佛法的修學去參究生命的底蘊。
如果是念佛法門的,真正的家就在持念阿彌陀佛的一心中,只有在那個地方安下來,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家,但當下一心又怎麼樣?煩惱一起來,什麼東西南北都忘了,找不到門可以進去。這個一心,用什麼方法去找?修淨土法門的人「是心作佛,是心是佛」——念念彌陀,而且每天到晚上的時候,都要面向西方,將今天所做的:念佛持誦、禮拜研經、日常作務、生活起居、待人接物……乃至所起的一切心念,藉著內心的虔敬,至誠懇切地對阿彌陀佛發露、迴向。
在禪宗有位真澈了禪師,他的悟道偈語這樣寫著:
尋師訪道事可當 我今獨臥涅槃堂
門無過客窗無紙 爐有寒灰床有霜
病後方知身是苦 健時都為別人忙
老僧自有安心法 八苦交煎也無妨
人在健康的日子,是忙著尋師訪道,參學遊方,老是忙碌的做風塵飄零客,很少關心自己生死大事,一旦來個不測風雲或偶爾閻王捎個訊息,又會猛然覺得無常的有限與孤寂的悲涼,一消一長,一退一進之間,是如此的令人悵惘、無奈,但真澈了禪師卻在當下的因緣中,體悟了「生」與「滅」之如幻翳、空花,世俗的我、醉生夢死的我,是虛幻的,他找到了生命的真我,這是究竟的安心,也是真正的溫馨,因此他老人家自由自在地接受了一切。
我們要確確實實的在日常行持、尋師訪道中找到「家在那裡」,而且找到門可以進去,如果找不出來,你將永遠失魂落魄,永遠在生死路上飄泊。這個家是永恆而且溫馨,可以帶給我們溫暖,也是一切力量的源頭,體取它,我們就會有方向感,自然受用無窮。且看禪宗偈語——
見牛人少覓牛多 山北山南見也麼
明暗一條來去路 個中記取別無他
祖師大德明白的指出一條「來去路」,只是我們末法時代的人是「見牛人少覓牛多」,無法直下承當!因此,最捷徑、穩當的修行法是志在阿彌陀佛的世界,借重彌陀願力,牧一牧我們這條頑強的牛,慢慢走上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