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水天涯】香光莊嚴八十六期/95年6月20日

達蘭薩拉行

釋見豪

 


2006年5月19日,與悟師父、恆清法師一行三人,

啟程飛往印度達蘭薩拉,參加藏系比丘尼受戒傳承會議。

印度與西藏有何關係呢?為何跑到印度去開有關西藏比丘尼的會議呢?



    

 

緣起

佛教從印度到中國,然後從中國傳到西藏,而形成別於其他佛教傳統的西藏佛教。由於政治因素,1959年第十四世達賴喇嘛被迫逃離西藏,1960年,印度以達蘭薩拉作為西藏流亡政府的所在地。在安頓西藏人的身心後,達賴喇嘛與西藏比丘於世界各地弘法,使得藏傳佛教於西方國家迅速弘傳。逐漸地,很多西方女眾依西藏佛教出家修行。

藏傳佛教傳承的歷史,沒有為女眾授戒為比丘尼。儘管如此,近年來,漸漸有西方藏傳尼師到台灣、韓國等國家求受比丘尼戒。在民主開放環境下成長、接受高等教育的西方藏傳比丘尼們,相當重視西藏尼眾出家後的處境。她們也意識到為藏傳尼眾爭取西藏傳承比丘尼戒的使命,多方收集佛教聖典裡的相關資料,以支持比丘尼戒法傳承的成立。

藏傳比丘尼的傳承問題也受到達賴喇嘛的關心與重視,相關單位曾多次到台灣與戒律專家討論這方面的問題,但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毫無結果與進展。這次在達賴喇嘛的指示下再度召開會議討論,而且議題很明確地提出三個具體方案,彷彿從中看到一線曙光,所以,2006年5月19日,三個年齡加起來超過百七的台灣比丘尼,就一起遠征達蘭薩拉,參加西藏比丘尼受戒傳承會議去了。


西方藏傳尼師透過翻譯以了解跟她們息息相關的會議討論。(照片提供:伽耶山基金會)


     遙遠的達蘭薩拉

約十個鐘頭的冗長飛行,我們逐著月光來到印度。走出新德里海關,我們很快地從接機的人潮中找到旅館派來的司機。還沒時間看清機場的模樣,我們就被塞進一部小車子裡。

在沒有分隔線的馬路上,車子一路隨著喇叭聲狂飆。45分鐘後,我們到了另一個城鎮,下榻在一家藏人經營的旅舍,此時已是台灣時間凌晨二時半了。見到大大小小蟑螂四處爬,司機仍對著我們說:「 Nice room 。」是啊!沒有露宿街頭已經很幸運了,剛剛還看到有人全身裹著布躺在路邊睡覺。想想那些人,有蟑螂相伴的房間,已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了。

目的地「達蘭薩拉」還遠在五百公里外呢!此趟需要12小時的車程,司機為了趕時間,沿路飆車、超車、按喇叭,幾次與迎面而來的車子差點相撞,險象環生。達蘭薩拉的房子皆依山而建,街道都是坡路,身處其中要專心地避車、避人群,還要避動物,往往忘了抬頭欣賞遠方那靜謐的喜馬拉雅山。我們在一陣滂沱大雨後來到了達蘭薩拉,很不幸地,司機弄錯了旅館。一路帶著行李,在泥濘不堪、充滿石塊的坡路上尋找旅館,真是辛苦了正在膝痛,不良於行的師父。

在達蘭薩拉的第一天早上,我們終於聯絡到另一位與會的德籍比丘尼 Jampa 。她曾於達蘭薩拉住過一段時間,懂得藏語,又有一部租來的休旅車,她真是我們的救星啊!師父原本只能氣噓噓地在旅館附近走走,然後回到住處按摩那腫脹的雙腳,而 Jampa 的休旅車帶我們從上達蘭薩拉區到下達蘭薩拉區,參訪了兩個藏傳尼師的修院 —Jamyang Choling 與 Dolma Ling。前者是由美籍比丘尼 Lekshe Tsomo 創立,後者是由達賴喇嘛的弟媳所創。兩個尼修院在國外基金的贊助下,皆已具規模,對於尼師們而言,身安頓後才可能有進一步的學習。

 

第一天失焦的會議

會議當天的開幕典禮,達賴喇嘛也現身參加了。我拿著相機不停地拍著,似乎沒有多拍幾張照,不足以證明自己真的親見到第十四世達賴喇嘛呢!典禮結束,達賴喇嘛離開會場前,還特地問候台灣的三人代表。負責攝影的我,緊抓著鏡頭拍攝這歷史性的一刻,沒想到達賴喇嘛也伸過手來要跟我握手,真是措手不及,卻也見識到達賴喇嘛的親切與平易近人。

下午1點會議開始,全場以藏語發表討論,我們得透過中文或英文的翻譯才得以了解。師父參與會議後說,儘管達賴喇嘛有心透過開會來討論藏傳比丘尼受戒傳承的可能性,但是藏傳比丘們似乎一直無法切入主題。下午的會議就在各說各話下結束。

 

點破藏傳比丘們的盤算

此次會議議程提了三個可行的受戒方式,三個方案中,「單由藏傳比丘為尼師們授戒」是最簡單的方式;「由藏傳比丘與漢傳比丘尼二部僧傳授戒法」雖牽涉到不同的傳統,但是可能較圓滿些;最後,「由漢傳比丘與比丘尼為藏傳尼師授戒」。瞥見第三方案,我們心想藏傳比丘怎有可能接受尼師,由其他傳統的比丘與比丘尼來授戒。

結果,與會的藏傳比丘竟然多數,幾近全數同意,藏傳尼師到其他傳統去受戒。這是預定討論的三個主題之外,又臨時列出的第四個主題。其實,這個方法也無可厚非,因為目前錫蘭佛教就是依此方式,恢復其傳統的比丘尼僧團。重點是,當錫蘭尼師到漢系傳統受了比丘尼戒後,回到她們的國家,比丘們會再為她們授一次戒。這作法的實質意義表示:比丘們接受了她們成為比丘尼的身分。但藏傳比丘願意嗎?恆清法師於會議中直接點出藏傳比丘同意此作法,其背後是一陷阱。他們認為去漢系傳統受比丘尼戒是個人的行為,他們不管也不接受。如此一來,表面雖是有個方法去受戒,實質上,過去或未來受過比丘尼戒的女眾,仍不被納入藏傳僧團組織的一份子。

 

縮水的會議

會議討論一直不是很樂觀,但總還有最後一天討論的機會,大家互相打氣安慰。沒想到第三天早上,會議才開始,不久就宣布要照全體照,且邀請與會者下午三時半再回到議場,原本排滿的議程就縮水了。聽說這段空檔是比丘們要自己討論、表決結果。看來還是要由比丘們的 Yes 、 No 來決定尼師的未來了。

下午原本到六點結束的會議,就在大寶法王噶瑪巴與桑東仁波切的簡短話語後結束。對於會議戛然而止,令在場與會者錯愕不已。之後的茶會時間,成會議的變相延續,大家爭相打聽,到底剛剛說了什麼,似乎連當地的藏傳尼師,也產生了解上的困難。看來晚上七點的閉幕餐會,應該是藏傳比丘的慶功宴吧!因為他們再一次掌握、決定了尼師們的未來。

 

後記

師父說,世界注意到台灣的「比丘尼」的角色與身分存在,來自於台灣比丘尼的奮鬥。比丘尼在台灣獨立、自主、自信、活躍與具影響力的形象,讓台灣被其他傳統的出家女眾,視為比丘尼的天堂。

多少年來,有心人士一直致力於南傳、藏傳比丘尼僧團的恢復與建立。近年來,例如斯里蘭卡的尼眾先到其他傳統受比丘尼戒,回到斯里蘭卡後,比丘們再為她們授一次戒。繁複的儀式所代表的實質意義在於:比丘們接受了比丘尼的身分。那麼,藏傳的比丘尼僧團又該如何產生呢?似乎,已經不是可不可以、能不能的問題了。再下去恐怕就不知所云了。藏傳出家的尼師們,與其等待比丘點頭,不如自己到其他傳統受戒去。自己認同自己、肯定自己,透過經律教的深入,機緣教化,建立自己外弘佛法的影響力。 

 

讓自己站起來!

當能站立時,就毋需再去尋找立足的地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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