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光莊嚴七十四期/92年6月20日
以五禪支,遠離五蓋 對治禪修的障礙之一 ──對治禪修的障礙之一
班迪達尊者 著 |
五蓋的出現,意味著心缺少喜、樂、定、尋與伺。 |
軟化堅硬的心 佛陀說:「的確!藉著禪修,人可以發展如大地一般堅實又廣闊的知識與智慧。」這種智慧的特質會充滿整個心,使心伸展、寬闊。然而,若缺少禪修,心就會在煩惱不斷的攻擊下,漸漸變得狹隘且僵硬。在我們失念的每個剎那,煩惱都會滲入心中,讓它僵硬、繃緊、動搖。 在六根門襲擊我們的所緣,時好時壞,有時令人愉悅,有時則不然。當令人愉悅的視覺所緣出現時,毫無防備的心便會自然地充滿貪愛、執取,緊緊地圍繞在所緣的周圍。被這種緊張不安捉住的心,便會開始計劃獲得那愉悅所緣的方法。從開始計劃直到緊抓住所緣,便開展出種種身行與語行。 當不可意的所緣出現時,如果心毫無防備,嫌惡感便會自然生起,心會再次開始騷動。你們可能會看到:燦爛的臉龐頓時扭曲,蹙起了眉頭,口出惡言,甚至做出暴力的行為。 不論面對的是否為愉悅的所緣,如果心毫無防備,愚癡就會遮蔽心,不讓它看清真相。這時,心也會變得緊張且僵硬。 認為我們可以從生命中去除愉悅、不悅或無所謂愉不愉悅的所緣,是很愚蠢的,重要的是,要與它們保持良好的關係。也許有人可以用棉花球塞住耳朵,將心維持在禪定的狀態,矇著眼睛四處摸索。但顯然地,他無法堵塞住鼻孔,或麻醉舌頭,也無法切除身體對冷熱與其他感覺的敏感性。禪坐時,我們試著專注於最主要的所緣,但仍聽得到聲音,而且在身體的其他部位也會出現強烈的感覺。儘管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們的練習還是會在幾個剎那中溜走,而好樂思考的心更會四處亂竄。 〔律儀的力量〕 練習律儀可以有效地防止煩惱的這種攻擊。律儀並不意味要變得麻木僵硬,而是要守護好每個根門,不讓心進入幻想、思慮、策畫與謀略等。事實上,律儀生起的近因是念,當我們於每個剎那都保持正念時,心會受到克制,而不致陷入爆發貪、瞋、癡的狀態。如果我們小心警戒,最後心會變得馴服、滿足,不會逃走而落入煩惱伏擊的危險裡。 我們一定要保持警覺,一旦與所緣接觸時,立刻就得注意那是什麼。我們必須確定看只是看、聽只是聽、觸只是觸、嚐只是嚐、想只是想,每個過程都要清楚、簡單,不要有太多的深思熟慮,也不要為煩惱所纏。如果能真正地保持正念,所緣就會生起,而後消失,不會有進一步的思考或反應,只有過程本身而已。如此不論我們被迫遭遇何種所緣,都能脫離貪愛或嫌惡的危險。 〔為密集禪修而加強律儀〕 在密集禪修期間,律儀的價值無論如何高估,都不為過。 經典對於密集禪修期間的律儀,提供了四個練習的指導方針。 首先,行者縱使擁有完好的視力,也必須表現得一如盲人,應該毫無好奇心地垂下眼瞼開始修行,以防止心的散亂。 其次,行者必須表現得一如聾人,不反應、不批評,也不判斷所聽到的聲音,應該要裝作不太了解聲音,而且不去聽它。 第三,雖然行者可能有很多的學習,曾閱讀大量有關禪修的書,且試過十五種技巧,但在真正練習時,必須放下這些知識,把它鎖起來,甚至放到床下去!應該要表現得如同無知的人,所知不多,也不會談論已知的些微事情。 第四,行者應該要表現得一如醫院裡的病人,虛弱生病,放慢速度,移動時保持正念。 當然還有第五項原則,即使行者非常有活力,對於痛苦的感覺,應該要表現得一如死人。如你所知,屍體若像木頭般切成塊狀,也不會有任何感覺。如果痛苦在禪修時生起,行者必須鼓起所有的勇氣與精力,只是單純地看著它。他應該要勇猛精進地洞察、了解痛苦,不改變姿勢,或讓心充滿厭惡感。 在每個剎那都要努力保持正念,不論什麼所緣生起,都在心中默念。在看的剎那,默念「看到、看到」;在聽的剎那,默念「聽到、聽到」等。真正的精進是默念,還有心的準確性——─一個精準的目標,讓心擊中觀察的目標。念會生起,深深地洞察所緣,有了念,正定就會隨之而來,它能讓心集中,不會繃緊或消散。 〔以智慧軟化心〕
當屬於八支聖道的正精進、正思惟、正念、正定在心中出現時,煩惱便沒有機會生起。此時,讓心變得堅硬、僵直且動搖的煩惱就會消散,如此心就有軟化的機會。
充滿疑惑的行者,很難與僵直、堅硬與緊張相處。不論老師如何費力地以練習的好處說服他,都徒勞無功。然而,如果能說動這樣的行者來練習禪修,至少練習到獲得法住智的程度,是不會有問題的。法住智清除心的疑惑,讓它變得柔軟,行者不再懷疑這些名色是否由某種外力、其他無形或殊勝的有情所創造。 隨著愈來愈深入每個剎那,心因為脫離了煩惱的緊張狀態,變得柔軟且放鬆,觀察名色的無常本質,就會獲得無常隨觀智,這過程的附加作用是從我慢中解脫。如果能清楚地看到名色所引生的巨大壓迫,就會獲得苦隨觀智,而從貪愛中解脫。如果能在名色中見到無我,了解其過程是「空」的,與人的願望無關,就可從自我——某種恆常不變的本體——的邪見中解脫。 這只是個開始,愈深入洞察實相的真正本質,心就會變得愈柔順、靈活,愈能塑造,愈靈巧熟練。如果證得第一道心——涅槃的首次經驗,某些煩惱便永遠不會再讓心緊張、僵硬。 我希望你們可以持續不斷且積極地保持正念,因此可以發展那廣大寬闊的智慧,如承載萬物的大地一樣地堅實。 什麼是禪? 禪(JhAna)有時可用「安止」(absorption)來表達,事實上,它是心的特質,心能固守在一個所緣上,並觀察它。 想像你在泥濘中發現某樣東西,想把它拿起來,如果拿個尖銳的工具刺它,就會貫穿這物體,而能將它從泥濘中拿出來。若是不確定那物體是什麼,現在便可仔細地瞧瞧。對盤中的食物也是如此,你用叉子刺穿一小塊食物的方式,可以說明這個禪支。 〔止禪〕 禪有兩種——止禪(samatha jhAna)(1) 與觀禪(vipassanA jhAna)(2)。有些人也許讀過止禪,並納悶我為何會在內觀中提及它。止禪是純粹的定,固定覺知於單一的所緣——一個心的意象上,例如一個色盤或一團光。心固定在這個所緣上,而不動搖或移轉到其他地方。最後心會發展出一個非常平和、寧靜、專注的狀態,並漸漸安止在所緣上。在經典中描述了不同的安止階段,每個階段都有其特質。 〔觀禪〕 另一方面,觀禪則讓心從一個所緣自由移動到另一個所緣,保持專注於一切所緣無常、苦、無我的共相上,它也包括能保持專注、安置於涅槃之樂的心。不像止禪修習者的目標是寧靜與安止,觀禪最重要的結果是內觀與智慧。 觀禪是將心專注於「勝義法」(paramattha dhamma)(3),我們通常稱之為「究竟的真實」(ultimate realities),但事實上,它們只是透過六根門直接體驗,不經概念化的東西。其中大部分是「行勝義法」(sankhAra paramattha dhamma)(4),或稱為「因緣和合而生的究竟真實」(conditioned ultimate realities)——不時變動的名色。涅槃也是勝義法,當然不是有為法。 呼吸是說明因緣和合過程的好例子,腹部的感覺是行勝義法,是由呼吸的意圖所引生。將注意力集中在腹部的目的,是要洞察正在發生事物的真正特質與本性。當覺知到移動、壓力、緊張、冷熱,你便已開始修習觀禪了。 遵循相同的原則,在不同的根門保持正念,如果有勤奮的精進與敏銳的覺知,並在每個特別的感覺過程中,專注於正在發生的事,心就會了解它們的真正本質,了解感覺過程的自相與共相。 根據四種認定四種禪的方法,初禪有五禪支,我會在下文說明。這些禪支對修觀而言,都非常重要。 〔五禪支〕 第一禪支稱為「尋」(vitakka),它是瞄準、精確地指示心往所緣方向的禪支。同時也具有將心建立在所緣上的層面,使得心停留在其上。 第二禪支稱為「伺」(vicAra),通常譯為「推度」或「省察」。在尋帶領心到所緣,並穩固地待在那裡後,伺會繼續以心「摩擦」所緣(譯按:重複地將心置於所緣上)。當觀察腹部的起伏時,會經驗到這一點,首先你會努力地把心精確地瞄準在腹部漲起的過程,心會觸及所緣,無有失誤,然後心撞擊所緣,並「摩擦」它。 由於你時時刻刻以直覺且精準的方式來覺知,心會愈來愈純淨。貪愛、瞋恚、昏沈睡眠、掉舉惡作與疑等五蓋(nIvarana)(5) 都會減弱且消失,心變得澄澈而平靜。這種清明的狀態——離(viveka)(6),是由前述的兩禪支所造成,意指「遠離」,此時心是獨立、遠離五蓋的。「離」不是禪支,只是描述心遠離狀態的語詞。 第三禪支是「喜」(pIti)(7),歡喜地注意正發生的事。表現在身體上有如起雞皮疙瘩,又如坐電梯一樣突然掉下去,或離地升空的感覺。第四禪支稱為「樂」(sukha),跟隨第三禪支而來,會對禪修感到非常滿意。由於第三與第四禪支的生起,都是因為遠離五蓋的關係,因此兩者合稱為「離生喜樂」(vivekaja pIti shkha)(8),意指由遠離而生的歡喜、快樂與滿足。 把這一連串想成是個因果鏈。「離」的產生,是因為第一與第二禪支的生起,如果心精確地瞄準所緣,擊中並「摩擦」它,不久心便會遠離。由於心遠離了五蓋,就會變得快樂與喜悅。 當前面四禪支出現時,心就會自動變得寧靜、祥和,能專注於正在發生的事,而不會散亂或消失,這種心的一境性就是第五禪支——定。 〔進入初觀禪需要名色分別智〕 若五禪支都出現,還不足以說明已達到初觀禪。心還要稍微深入佛法,到足以看到名色的相互關係。此時,就可以說已進入初觀禪了。 行者的心若具足五禪支,他會經驗念的精確性已不同於以往——成功地附著於所緣的新水準,身體也會生起強烈的歡喜與快樂。此時他對禪修的美妙感到心滿意足,「哦!哇!我真的正確又精準,甚至感覺自己好像飄浮在空中一樣!」你也許會辨認出這反應就是執著的剎那。 〔不向外攀緣,也不停滯在內〕 任何人都會被歡喜與快樂所擄獲,對於這種發生在自己內部的執著,是種特殊貪愛的顯露,它與一般世俗的感官欲樂無關,更確切地說,它直接來自禪修。當人無法覺知它的生起時,禪修就會受到干擾。與其直接在心中默念,他寧可失念地沉溺在愉悅的所緣中,或期待在接下來的禪修中生起更快樂的感覺。這種由禪修而產生的對愉悅的執著,就是佛陀所謂的「停滯在內」(stopping within)的意思。 佛陀教導我們避免向外攀緣,也不要停滯在內。為了加深我們的了解,還要再多做一點討論。 〔三種遠離〕 經典上說,禪修時要避免某些事情,如接觸欲樂與不善法。修習三種遠離,可以精確地避免以上兩者。所謂「三種遠離」是「身離」(kAya viveka)(9)——身的遠離;「心離」(citta viveka)(10)——心的遠離;「依離」(upadhi viveka)——即前兩者的結果,是種遠離煩惱與五蓋,並使其減弱的狀態。 事實上,「身離」並非指色身的遠離,而是指與欲樂有關的所緣的「身」。這單純意指將感官所緣當作是一個群體,如各種聲、色、香、味與觸。 「心離」是遠離不善法——心遠離障礙定與慧成長的五蓋。在練習的方法中,「心離」單純意指時時刻刻主動覺知。能時時刻刻持續保持正念的行者,即是做到了「心離」。 若無精進,這兩種遠離就不會產生。對「身離」而言,我們必須把自己移到遠離欲樂的環境,在一個有助於使心平靜的地方找機會禪修。當然,這種遷移就其本身而言是不夠的。為了獲得「心離」,我們要注意所有在六根門生起的所緣。 為了保持正念,必須讓心直接對準所緣,努力地專注有助於為心帶來精確感。確實精準地將心置於禪修所緣上的努力,就是第一禪支——尋。 因此,你必須有個目標,努力觀察腹部的起伏,最後心便可以擊中靶心,清楚地注意到僵硬、緊張、移動的感覺。它開始擊中並「摩擦」所緣,即前述的「伺」。心「摩擦」所緣一段時間後,它會漸漸全神貫注,並安止在所緣上。當你停留在腹部的起伏時,只有很少的念頭會生起,甚至會有段時間沒有念頭。心清明地從欲樂與其所引生的煩惱中解脫,「身離」與「心離」因而出現。持續練習,不斷地精進,煩惱將消失於天際,最後你擁有第三種遠離——「依離」。 〔一種特殊的快樂〕 有了「依離」,心變得柔軟而微細、輕盈而快活、靈巧而柔順。一種特別的快樂——「出離樂」(nekkhamma sukha)(11) 生起,它是解脫了感官所緣,以及回應這些所緣而生的不善煩惱,所產生的快樂。因此,出離樂取代一般表面的快樂而出現。放棄了感官的快樂,卻在放棄感官的解脫中,得到極大的快樂,這是不是有些奇怪呢?這是真正的出離欲樂。 心遠離不善法,實際上意味著心遠離了煩惱。煩惱無機會生起,因為煩惱的立即起因——感官所緣,已被捨離。現在,「禪」——安止的狀態,呈現一個全新的意義。由於尋(瞄準)、伺(摩擦)禪支的結果,捨離欲樂,且捨棄煩惱。禪不只能讓人入定,還能移除煩惱,像火一樣燒盡它們。 〔尋與伺的關係〕 在禪的進展上,尋與伺兩禪支——精確地瞄準與擊中所緣,是絕對重要的。兩者密切的關係在經典中有很多討論,以下即是兩例。 想像你有個覆滿塵垢的銅杯,你倒了些銅油在破布上,一手緊握杯子,用另一隻手拿著破布摩擦,勤奮而審慎地工作著,很快地就會有個閃亮的杯子。 同樣地,行者必須在主要的所緣生起的特定地方——腹部,把持自己的心,保持正念在腹部上,「摩擦」它,直到煩惱的垢染消失。然後,他就能洞察在那點上正在發生的事物的本質,而理解腹部起伏的過程。當然,如果其他所緣比主要的所緣還要明顯時,行者就必須注意它們,讓尋與伺傾向新的所緣。 尋如緊握杯子的手,而伺則如摩擦的動作。想像行者如果只拿著杯子,卻不擦亮它,會發生什麼事呢?它大概還是與以前一樣髒。如果他努力磨亮杯子,卻未穩穩地握著,大概也無法做好這項工作。這說明了這兩禪支互相依賴的關係。 第二個例子是用於幾何學的圓規。如你所知,圓規有兩隻腳,一隻是尖的,而另一隻則夾著鉛筆。你必須要穩穩地將心放在禪修的所緣上,心就如圓規尖的那一端,然後你必須旋轉心,直到它可以完整且清晰地看到所緣,結果才會有個完美的圓。尋如止住在中間的尖端,而伺則如旋轉的動作。 〔直接、直覺的理解〕 伺有時譯為「推度」或「持續思惟」,這會引起誤解。西方人從幼稚園起,就被教育要運用智力,總是在尋找原因與理由,不幸地,這種探究並不適合禪修。智力的學習與知識只是兩種型態中的一種,另一種是指直接且直覺的理解與學習。在禪修中直接探求究竟真理——勝義法,必須要實際去經驗,而非去思考它們,這是唯一獲得內觀與智慧的方法,這種內觀和智慧與事物真正的本質——本來狀態有關。人可能理解很多究竟真理,也或許曾大量地閱讀,但是若未直接經驗實相,便不會產生慧。 止禪之所以能擁有寧靜,卻無法直接產生智慧的原因,是因為把概念當作所緣,而非無須思考、可直接經驗的所緣。觀禪能產生智慧,因為它們是由直接、持續接觸勝義法所組成。 假設你面前有顆蘋果,你曾聽說它非常多汁且香甜可口,也許你不去了解這個蘋果,卻想著:「哇!它看起來真是顆多汁的蘋果,我打賭它一定很甜!」你可以想像或打賭斷定,但除非咬一口,否則將無法經驗蘋果的味道。禪定也是如此,你可以生動逼真地想像某種經驗的樣子,但你無法經驗真正的東西,除非以正確的方法精進練習。然後你會擁有自己的智慧,就不會再爭論蘋果的味道了。 以五禪支,對治五蓋 就如在沒有燭光的深夜,黑暗會吞沒整個房間,愚癡與無明的黑暗也是如此,會在心未與禪修所緣相應時,在心中生起。然而,這種黑暗並非空洞、無事的。相反地,在每個無明的剎那,心都在不斷地追求,想抓住令人渴望的各種色、聲、香、味、觸、法。眾生在這狀況下,便會花費所有醒著的時光去追求、攀緣與執取。他們深陷其中,以致於很難明瞭另一種快樂的可能性,那快樂超越早已熟悉的欲樂。談到禪修——能成就更高快樂的修法,對他們而言是無法理解的。 修觀是完全且持續地注意所緣,這牽涉定的兩個面向——尋與伺。這兩個禪支讓心安止於所注意的所緣,如果缺少它們,心就會散失。萬一心受到感官所緣與煩惱——特別是渴求感官所緣的煩惱的轟炸,心就會被無明與愚癡所吞沒,而將變成黑暗,沒有機會讓剩下的三個禪支與前兩個禪支會合,以創造讓慧發展,寧靜、清明且歡樂的環境。 〔五蓋〕 會讓心失去所緣的五個特殊方式稱為「五蓋」,表面上看來永無止盡的各種煩惱中,五蓋代表五種主要的類型。它們稱為「蓋」,是因為每個都有特殊的力量來阻止、妨礙禪修。 只要心受到感官的誘惑慫恿,就無法穩定而持續地觀察禪修所緣。如果心一再離去的話,即無法步上導向超越一般快樂的修行之路。因此,「欲貪」(kAmacchanda)(12) 便是我們禪修時,第一個也是最大的障礙。 以一種不愉悅的方式擾亂所緣,是另一種常常發生的事。心一接觸不愉悅的所緣,即充滿了「瞋恚」(vyApAda)(13),而把心帶離所緣,也因此遠離真正快樂的方向。 有時,警戒與注意力消失,心變得昏昏欲睡、無法工作且怠惰,它再次無法停留在所緣上,這稱為「昏沉睡眠」(thIna middha)(14),是五蓋中的第三蓋。 有時心變得非常浮動而渙散,從一個所緣跳到另一個所緣,這稱為「掉舉惡作」(uddhacca kukkucca)(15)。心無法專注地停留在所緣上,反而四處散亂,充滿過去行為的記憶、悔恨與遺憾、憂慮與不安。 第五個也是最後一個主要的蓋是「疑」(vicikicchA)(16)——疑惑與批判。你必定有多次的經驗,如對自己、禪修的方法或老師感到懷疑。你會比較這方法與從前做過或聽過的方法,然後變得完全無力,就如旅人站在十字路口,不確定這道路是否正確,無法決定該走那一條路。 五蓋的出現,意味著心缺少喜、樂、定、尋與伺。這五個善心所是初禪的五支,它們是成就修觀不可或缺的部分,每個禪支都能對治特定的蓋,而每一蓋都是禪支的敵人。 〔「定」對治欲貪〕 在欲界裡,欲貪蓋主要負責把我們留在黑暗中,對治它的是定。當心專注在禪修的所緣時,就不會思考其他事情,也不會渴望令人愉悅的影像或聲音。令人愉悅的所緣在心中失去力量,散亂與放逸就不會產生。 〔「喜」對治瞋恚〕 隨著定把心帶到比較微細的層次,深厚的興趣會生起,整個人會充滿喜悅與快樂,這進展讓心從第二個蓋解脫,因為瞋恚無法與喜共存。因此,經典說喜對治瞋恚。 〔「樂」對治掉舉惡作〕 現在,由於禪修的進展,一種快樂的感覺開始生起。心平靜地看著令人不愉快的感受,也不會生起憤怒。即使所緣是難以相處的,也有一種自在安樂在心中,有時痛苦甚至會在念的影響下消失,剩下身體解脫的感覺。隨著身心的快樂,心滿足地停留在所緣上,而不會四處飛散。樂對治掉舉惡作。 〔「尋」對治昏沉睡眠〕 尋這個禪支有打開、提起心的特殊力量,它讓心開放而有活力。因此,當心持續且勤奮地精確瞄準所緣時,昏沉睡眠就不會生起。受到睏倦攻擊的心,意味著它已緊縮又衰弱。尋對治昏沉睡眠。 〔「伺」對治疑〕 如果尋表現良好,接下來心會觸擊觀察的目標,這種撞擊或「摩擦」所緣的心所即是伺,它的作用是讓心持續附著於觀察的所緣上。持續的注意與疑相反,因為疑會猶豫不決。疑惑的心無法將自己固定於任何特殊的所緣上,反而會到處亂跑,想著各種可能性。顯然地,當伺出現時,心就無法從所緣上溜走,也不會如此表現。 不成熟的智慧會促使疑的蔓延,禪修未到某種深度與成熟度時,顯而易見地,深奧的佛法對我們而言就難以理解了。初學的行者也許會對聽過卻未經驗的事感到驚奇,但他們愈努力去想通這些事,就發現了解得愈少,挫折與繼續思考最後會帶來批判。對這個惡性循環而言,持續地注意也是一種對治的方法。心穩穩地定住在所緣上,用盡全力來觀察,就不會產生批判的思想。 觀禪的達成 當你能從始至終將注意力保持在腹部的起伏,時時刻刻以一種連續不間斷的方式,發展敏銳、精確的念,便會發覺可用心眼清楚地看到整個腹部漲起的過程,連續不斷地從開始、中間,直到最後。對你而言,這經驗十分清楚。 現在你開始要經歷「觀」的進程,它只有透過直接觀察身心的觀禪才能獲得。首先,你要細微地區分出組成腹部起伏過程的名色之間的差別,各種感覺是色法的所緣,與覺察它們的心不同。隨著愈來愈審慎的觀察,你開始會看到名色如何以因果關係而相互關連,心中的一個想法,會引生一連串構成一個動作的色法所緣。心會開始辨識名色如何生滅,生滅的事實變得異常清晰。你意識範圍內的一切所緣顯然都有來來去去的本質,聲音響起,而後結束;身體的感覺生起,隨之消失,沒有一樣持久。 練習到這個關頭,初禪的五禪支便會開始穩固地出現。尋與伺增強,定、喜與樂隨之加入,可說成就了初觀禪,同時「觀智」(vipassanAJANa)也開始生起。 〔初觀禪——思惟智〕 當覺知清清楚楚,特別是注意到事物的滅去時,便可以直覺地明白所有現象都具有無常、苦、無我的特相。直覺地了解這三個特相,被含攝在內觀的一個特殊階段——「思惟智」(sammasanaJANa)中 (17),意指由驗證而生起的慧。這個名詞常譯為「藉由領會而證實的知識」,藉由個人見到現象消逝的經驗,而理解或驗證這三個特相。 雖然我們普遍使用「內觀」(insight)一詞,但仍無法適切地翻譯巴利語「毘婆舍那」(vipassanA)。vipassanA 由 vi 與 passanA 兩個部分組成。vi 是指「各種不同的方法」, passanA 是指「看」。因此,vipassanA 的一個意思是「經由各種不同的方式來看」。 當然,「各種不同的方式」即指無常、苦、無我。現在 vipassanA 一個更完整的翻譯變成「經由無常、苦、無我的方式來看」。 觀智的另一個同義字是「現見智」(paccakkhaJANa)(18),「現見」(paccakkha)在此是表示直接由經驗得來的認識。真正的觀智只在人有正念時生起,因為它是直覺性的,不經由推理而產生,因此稱之為「現見智」。 隨著觀智在練習中一再出現,便引導心自然生起以下的省察——無常、苦、無我並非只有顯現於當下,藉由推論而會明瞭,這三種特相同時也顯現於過去,且將持續普及到未來。其他的眾生與所緣,也都由相同的元素——無常、苦、無我所構成。這樣的省察稱為「推論的知識」,這是尋與伺兩禪支更深的一面,在此顯現於思考的層次中。 初觀禪在此階段被視為已完全發展,而稱為「思惟智」的練習階段也完成了,行者會對有為法無常、苦、無我的三種普遍的特性,有深刻而清晰的理解。並會得到一個推論性的結論——這三個特性,會遍及在過去或未來世界中的任何情況。 推論與省察會在初觀禪出現,除非它們開始接管心,否則是無害的。特別是對一個很聰明、有豐富想像力或哲學思惟的人而言,省察太多,會阻礙個人直接的經驗,事實上會終止內觀。 如果有這樣的人,發現自己的修行有點走下坡,他可用這並非錯誤的想法的理解來安慰自己。在這例子中的省察與佛法有關,而與貪、瞋無關。當然,儘管事實如此,最好還是回到全然的觀察,只是去經驗現象。 ◎正思惟與邪思惟 vitakka 這個字用來表示尋禪支,還包括思考層次上的省察,也就是將注意力導向某個想法,有正思惟與邪思惟兩種。 將注意力導向於欲樂稱為「邪思惟」,與其相對的「正思惟」,則和出離有關。與忿恨、爭論有關的是邪思惟,而與無忿恨、無暴力有關的是正思惟。 當無常、苦、無我的推論知識生起時,邪思惟便消失了。由個人直接的內觀所產生的連續思惟中,有些欲貪可能會出現,但它可能不會關心世界上的快樂——名望、性、財富、資產,比較會像是感到有個善欲,想捨離俗世、布施與弘法。雖然這些想法構成思惟,卻是與無貪或出離有關。 與瞋相關的思惟,是種攻擊的心態,渴望別人遭受傷害或不幸,它根植於忿怒,背後有個具破壞性的特質,無瞋與無憎則與「慈」(mettA)的特質有關。慈與恨的攻擊、破壞特質相反,它希望其他人幸福快樂。當人如前述般經由個人經驗品嘗到佛法的滋味,想與自己所愛的人分享,這一點也不稀奇,這種希望其他人也有同樣經驗的想法與慈有關,因為它希望其他人幸福。 最後一條思惟的途徑與造成傷害有關,共有兩個分支:殘忍與非殘忍的想法。殘忍的想法包括想傷害、壓迫、折磨、欺負或殺害其他生命的渴望,這是另一種根植於恨,而非常具有破壞特質的心。非殘忍的想法正好相反,只有「悲」(karuNA)的特質——希望幫助他人,並解除他們可能感到的痛苦與悲傷。一個懷有強烈悲心的人,不僅對他人的痛苦能感同身受,而且會找到方法來解除這些痛苦。 ◎與省察智相同的伺 如果這般的省察一再出現,這過程即稱為「伺」,同一詞也用於指稱注意力的更加持久與「摩擦」的特性。在此,它意指在思考層次上反覆沈思。人首先經驗一個直接而直覺的領悟,接著,關於這領悟的推論知識生起。推論的知識是痛快且令人喜悅的,但是過多的話,就會發展成一長串的想法,而打斷直接觀察的過程。這些也許是非常崇高的想法——出離、慈、悲等,但儘管如此,行者還是會被它們捉走,此時內觀便無法產生了。 願你在練習之中,堅定地增長尋與伺這兩個非常重要的心所。願你審慎地瞄準心,並完全地「摩擦」所緣,直到你清楚地看到它,並洞察其真正的本質,即使有很棒的念頭出現,也希望你不會轉移目標。如此你會穿越不同的內觀階段,最後體證涅槃。 行者要達到洞察現象快速生滅的地步,才達到初觀禪。經驗這個觀智並超越它,行者可以說是有了成長。 〔第二觀禪〕 行者要拋開省察的早期階段,而進入單純的、全然專注的成熟階段。 現在禪修者的心漸漸變得清晰而敏銳,他能在剎那間跟上現象快速生滅的速度。由於持續而敏銳的念,又少了推論的思考,也不會懷疑名色無常、短暫的本質。此時,練習似乎是輕鬆自如了。少了努力的專注與思惟,就有喜與樂生起的空間。如此沒有思考,僅有全然的注意,稱為第二觀禪。 在初觀禪裡,心中充滿精進與推論的思惟。只有在第二觀禪生起時——於生滅隨觀智的初期,清明、喜、信心與樂才開始明顯。 ◎信心、寧靜、喜與樂的過患 心可以變得更精確,且定更為加深。深定會帶來由個人經驗所生,明確的、經過驗證的信,它同時也會帶來深信,相信如果繼續練習,就會獲得佛陀或老師所承諾的利益。喜、身心的樂受也會在這個階段增強。當行者達到第二觀禪時,很有可能會變得非常執著這種心極度喜悅的狀態,他們會經驗到一生中最深的快樂,有些人甚至相信自己已經開悟。在這樣的例子中,他們未來進步的希望,會變得模糊不清,行者就已經如前述佛陀所說的「停滯在內」。 如果你有過這種極致的經驗,請務必要在心中默念。要很清晰地覺察喜、信心、輕安等,都只不過是種心理狀態。如果注意到自己執著它們時,要立即切斷這種執著,然後將注意力帶回到最主要的腹部所緣上。唯有如此,你才能持續進步,同時它會帶來更甜美的果實。 禪修老師對於處理這個練習階段的學生,必須要很有技巧。學生們對自己的經驗是如此興奮,如果老師挫了他們的銳氣,便容易遭到反抗。相反地,老師也許要溫和地說:「你練習得不錯,這是練習中會自然生起的東西,但還有其他許多比你現在擁有的還更好的經驗。因此,何不默念所有這些東西,這樣你便可以有更好的經驗?」 行者若留意這些指導,便會回到禪坐中,並審慎地注意光明、信心、喜、樂與輕安。他漸漸明白這簡單的默念,實際上是正確的練習之道。 如此確認了方向,他可以極具信心地向前邁進。 〔第三觀禪〕 喜會逐漸消失,但念與定則持續加深。然後,對正在發生事物真實本質的洞察,會變得非常強固。此刻,七覺支中的捨漸漸獲得優勢,不論所緣是否使人愉悅,心都不會動搖,而一種深的樂受會從身心中生起。行者可以長時間坐禪而不感到痛苦。他們的身體變得純淨、輕盈、精力充沛。這是第三觀禪,其兩個禪支為樂與一境性。第三禪在生滅隨觀智更成熟的階段生起。 從第二禪轉變至第三禪是練習的轉捩點。人類天生就會執取使心動搖的刺激與興奮,喜是這些令人動搖的愉悅感覺之一,它會在心中激起漣漪,卻相當不穩定。因此,當你經驗到它時,要確實儘可能謹慎地警覺與注意。只要行者仍舊執著喜,便無法向前邁進,進入隨著平靜與安適而來的更為成熟、微妙的快樂。 ◎最上微妙之樂 經典以一個母牛哺乳小牛的故事,說明這個轉變。讓小牛早早斷奶是很重要的,這樣母牛的奶才能供人使用,如果小牛不斷奶,便會持續喝掉所有的奶。小牛就如以喜來餵養的第二禪,母牛也許是第三禪,而去喝那甘甜鮮美牛奶的人,就如成功地超越執取喜的行者。 經典描述在第三觀禪所體驗的樂受,是修觀中所能經驗到的最上微妙的快樂,它是最甜美的。儘管如此,行者依於捨而住,且不執著。 持續準確地覺察還是非常重要的,以免身心的樂受與內觀的敏銳清晰,令微細的執取生起,如果覺得自己的內觀非常美妙、敏銳且清晰,那麼就必須注意到這點。然而,執取生起的可能性並不大,因為全面而連續的念已出現,可容易地注意到每個所緣,而不會錯過。 ◎現象的滅——樂受消失 第三禪被稱為最上微妙之樂,是因為在下一個階段就沒有這樣的快樂了。隨著你對現象的注意,會漸漸超越生滅隨觀智的階段,而進入壞隨觀智的階段。此時,所緣的生與住的部分已不再清晰,取而代之的是,心察覺到現象持續壞滅,它們一被覺察到,便立即消失。通常看起來如完全沒有實體,僅是現象持續地壞滅。 行者會有心煩意亂與沮喪的傾向,不只因為他們覺得缺乏樂,同時也因為現象的快速消失令人感到相當不安。在你能注意到所緣時,它已經消失,留下一片空白,而下一個現象仍以相同的方式呈現。 概念變得模糊。至此,行者也許清晰地看到現象,但想或認知的心所仍然混在其中。因此能同時看到勝義法——非概念的實相,也看到與身體、手臂、腿、頭、腹部等形體的概念。在壞隨觀智的階段,概念消失了,你也許無法說出有現象在那裡,有的僅僅是壞滅而已。 「發生什麼事了?」你也許會大叫:「我一直做得那麼好,但現在我的練習卻失敗了!它失去了控制,我無法注意任何一樣東西。」心充滿自我批判與不滿,顯然地,已無快樂可言。 最後還是可能會在這段陌生的期間得到自在,你只要冷靜地放鬆下來,觀察現象繼續不斷遷流。這階段的觀稱為「壞滅隨觀智」,它具有很有趣的特質。此時,不再有身心的快樂與安適,身上也無明顯的不舒服或疼痛,心中只有捨受。 〔第四觀禪〕 在生滅隨觀智成熟時,第二禪的喜退讓給第三禪的樂。喜的狂樂,被溫和而微妙的樂受與寧靜所取代。當樂在壞隨觀智階段消失時,還不會招致心的苦受。現在,第三禪退位給第四禪,其禪支的特相是捨與一境性。 ◎行捨智 當心不苦不樂、不憂不喜時,便生起捨。捨有可使心平衡的驚人力量,這特別的狀態稱為「中捨」(tatramajjhattatA)。在此平衡的環境中,念會變得非常清淨、敏銳且鋒利。能以難以置信且毫不間斷的清晰度,看到現象微細的狀態,一如特殊而微小的振動。事實上,中捨從一開始,就出現在禪的每個階段中,然而在初禪、第二禪與第三禪裡,被更突顯的特質所掩蓋,就如日間的月亮,無法與太陽爭輝。 〔四種觀禪摘要〕 在初禪,捨未完全發展,尋與伺較佔優勢。如前所述,初禪中的尋與伺通常包含大量推論的思考。 在第二禪,喜的興奮與刺激使捨黯然失色。接著第三禪,有最勝妙的快樂,因此捨沒有機會展現。然而當樂消失,帶來一種不苦不樂的感覺,這時捨就有機會發光了。以此種方式,當薄暮來臨而黑夜開始漸漸籠罩,月亮的光輝照耀整個天際。 成就壞隨觀智後,接著而來的是怖畏現起智、厭離隨觀智、欲解脫智。到了行捨智的階段,捨才強烈地顯現出來。 這是禪修中一個很深的層次,事物開始以非常平穩的方式移動。念現在是那麼的敏捷,以致於能在心受到樂或苦擾亂之前,就攫取所緣。在此執取或忿怒無機會生起,平常令人不愉悅的或興奮刺激的所緣,也完全失去影響力。因為在六根門皆是如此,故稱現今所呈現的捨為「六支捨」。 覺知的奧妙是此時練習的另一個特色。腹部的起伏過程變成一種振動,它破碎成一個個顆粒,最後消失。如果發生這種情況,你應該試著注視整體的坐姿,或許如臀部與膝蓋的一些接觸點,而這些也會消失,對身體的任何感知能力都會消失。病痛消失了,因為沒有可覺察的色法留下,無癢可抓,留下來的只是知道色法消失的意識。此時,意識本身應該被當作知道的所緣,當你默念「知道、知道」時,甚至那意識也會開始忽隱忽現。然而,同時也會有很清晰、極敏銳的心。 這個心極度平衡的狀態,據說就如阿羅漢的心,在面對任何可以讓意識生起的所緣時,都保持不動。然而,即使在練習中達到這階段,你仍然不是阿羅漢,只是在這特別的念的剎那,經驗了類似阿羅漢的心。 四種觀禪中的每一禪,都有不同型態的快樂作為特徵。在初觀禪,可以經驗遠離的快樂。遠離五蓋,因此心遙遠地與之隔離。 在第二禪,行者可以經驗到定的快樂,良好的定以喜與樂的型態帶來快樂。當捨斷喜後,第三禪的快樂,就只有捨的快樂。 最後在第四禪,我們經驗到由於捨而來的念的清淨。 當然,第四種型態是最大的快樂,前三禪仍發生在有為法中。唯有當行者超越這個範疇,才能經驗到究竟的快樂——真實平靜的快樂,巴利語稱之為「寂滅樂」(santisukha)。它於禪修的所緣與其他的名、色法,以及注意中的心本身達到完全靜止時生起。 希望你們能品嘗這四種在觀禪中生起的快樂,同時也能更進一步品嘗最高的快樂——涅槃之樂。 (譯者按:本期專輯內容譯自班迪達尊者(Sayadaw U Pandita)所著《就在此生》(In This Very Life: The Liberation Teachings of the Buddha)一書,中譯本將由香光書鄉出版社出版。專輯中部分標題為編者所加。) 【註釋】 (1) 止禪(samatha jhAna):純粹的定,固定覺知於單一所緣,非常寧靜與祥和的狀態,心安止於所緣。 (2) 觀禪(vipassanA jhAna):(一)心持續專注於勝義法——不透過概念的禪修而能直接知道的所緣;(二)當隨意地轉換所緣時,心仍固定在無常、苦、無我的共相上。 (3) 勝義法(paramattha dhamma):究竟的真實,不透過概念的禪修而直接覺察的所緣,包括色法、心法與涅槃三種。 (4) 行勝義法(sankhAra paramattha dhamma):因緣和合的究竟真實,透過直接的覺知,而無須透過概念的禪修,即能感知無常的心法與色法。 (5) 五蓋(nIvaraNa):能障礙禪定的精神狀態,它的出現會令覺知減弱或消失。有五個特別的狀態——貪欲、瞋恚、昏沉睡眠、掉舉惡作與疑,出現於初禪五支消失之時。 (6) 離(viveka):遠離、隔絕,形容心平靜的狀態,當心遠離且不為煩惱所騷擾時生起。 (7) 喜(pIti):由於心的清淨,身心感到輕快、敏捷,對於正在發生的事感到欣喜,是七覺支中的第四支,也是初禪的第三支。 (8) 離生喜樂(vivekaja pIti shkha):由遠離而生的喜、樂,將初禪的第三與第四支一併納入考量的辭彙。 (9) 身遠離(kAya viveka):身的遠離,良好禪修的先決條件。一種與六塵的「身」——色、聲、香、味、觸與法等捨離的態度。同時也是在密集禪修中,或選個安靜的地點每日禪修時,讓身體遠離強烈的刺激。 (10) 心遠離(citta viveka):心遠離妨礙內觀發展的五蓋。相當於繼續保持正念,就不會被邪思惟所滲透。 (11) 出離樂(nekkhamma sukha):捨離之樂。解脫感官所緣,與回應這些所緣而生起的不善煩惱後,所生起的快樂。 (12) 欲貪(kAmacchanda):感官的渴愛,五蓋中的第一蓋。 (13) 瞋恚(vyApAda):厭惡,五蓋中的第二蓋。 (14) 昏沉睡眠(thIna middha):昏沉特別與睡眠一同思考,其影響力遍及周遭的心所,是故在心法上被視為一體。它是心僵硬而無法工作的狀態,是第五魔軍,也是五蓋中的第三蓋。 (15) 掉舉惡作(uddhacca kukkucca):浮躁與憂慮,五蓋中的第四蓋。 (16) 疑惑(vicikicchA):多疑的苛求,由猜測而使心精疲力竭的狀態,是第七魔軍,也是五蓋中的第五蓋。 (17) 思惟智(sammasanaJANa):觀的一個階段,由看見一切所緣的消失所形成,由此而獲得直接的個人經驗——一切所緣都是無常、苦、無我的。思惟智之所以稱為「證實」的,是因為在這個重點上,親自證明了教義。 (18) 現見智(paccakkhaJANa):直接經驗的認識,或直觀。「毘婆舍那」的同義詞。 班迪達尊者簡介 ◎一九二一年生於緬甸仰光市近郊。 ◎十二歲剃度出家,二十九歲接受馬哈希尊者的禪修訓練。 ◎目前負責「清淨智禪修道場」(PanditArAma)指導密集禪修,為緬甸當代頗富國際聲望的禪修大德。 ◎著有《就在此生》(In This Very Life: The Liberation Teachings of the Buddha)、《解脫道上》(On the Path of Freedom: A Mind of Wise Discernment and Openness)、《寧靜安樂之路》(The way to the Happiness of Peace)、《炎炎夏日的雨水》(Rain Drop in Hot Summer: Words of Advice from Sayadaw U Pandita)等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