誦著複沓的經文,我不禁埋怨佛陀:「為什麼要說得這麼繁瑣?」 突然,我感到不好意思,像我瞋心這麼重的人,累世積疊的瞋習一定很厚, 如果沒有世尊一而再、再而三地耳提面命,一次一次沖淡,瞋執如何袪除? |
……大乘亦爾非住非不住……。
誦至此,所有的情執彷彿都銷融了,我想起梁武帝和達摩祖師的公案。武帝問達摩他造塔建寺功德如何,達摩回答:「一點功德也無」,令他非常沮喪。表面上達摩否定了武帝造塔建寺的功德,但實際上,達摩是就「般若」來談,說武帝「一點功德也無」,是希望他能由「有」入「空」、直透佛心呀!這是達摩的智慧和慈悲。從中我比較知道,如何看待自己所努力走過的路而無所執礙。
若菩薩摩訶薩修行般若波羅蜜多時,以無所得而為方便,審觀自身,行時知行,住時知住,
坐時知坐,……如是如是,具念正知。……
這一卷揭示一個修般若的人,是用一種明慧來觀察鑑照自己的一言一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此時此刻在做什麼,所以生命對他來說,是可以清楚覺知的;凡夫就沒辦法覷破這一層。
雖遠離三界而莊嚴三界,……雖知一切國土猶如虛空,而能以清淨妙行莊嚴佛土,雖知諸佛法身本性
無身,而以相好莊嚴其身……。
這道出了菩薩無時無刻不以眾生為慮的大慈,是一種徹底的弘願,與《般若經》的「由空入假」不謀而合:真佛子沒有理由厭棄世間,佛陀從來就沒有捨離過我們,我們又怎能輕言自了即可?
世間縱然濁惡,總要好好莊嚴這「空假不二」的真諦啊!
突然,我感到很不好意思,我怎麼對佛陀惱怒了呢?佛陀他並不因我的生氣而改變什麼,倒是自己因不耐經文的複沓而生厭煩,反而是和般若背道而馳,逕向無明低頭了。
像我瞋心這麼重的人,累世積疊的瞋習一定很厚,如果沒有世尊一而再、再而三地耳提面命,一次一次沖淡,瞋執如何袪除?若非六百卷的洗鍊,不斷地轉化、灌輸,又怎能轉煩惱為菩提?《大般菩經》一八二卷:
不勤精進,未種善根,具不善根,為惡知識所攝受者,於佛所說甚深般若波羅蜜多實難信解。
我會生這個瞋惱,其實與「為惡知識所攝受」無異,見此,能不深自警策?
一切如來應正等覺是菩薩摩訶薩真勝善友,……布施波羅蜜多是菩薩摩訶薩真勝善友,……苦聖諦是
菩薩摩訶薩真勝善友,……。
換句話說,一切賢聖、善法都是菩薩的朋友,而且是永遠的、真實的朋友。
再者,誰堪為良師,可以長相指導我們呢?
四念住與諸菩薩摩訶薩眾為師為導,為明為炬,為燈為照,為解為覺,為智為慧,為救為護,
為室為宅,為洲為渚……。
身處末法,何必自嘆無人依怙?在生活圈中,原本有如此多的良師益友,我為什麼沒有好好地依學呢?
團體生活中要如何與人相處?佛陀在《大般菩經》中如是告訴阿難:
菩薩共住,相視當如大師,所以者何?
諸菩薩摩訶薩,展轉相視應作是念:彼是我等真善知識,與我為伴共乘一船,我等與彼學處學時及
所學法一切無異,……如彼應學嚴浮佛土成熟有情我亦應學,……若彼菩薩摩訶薩住雜作意遠離
一切智智相應作意,我則於中不同彼學,……若諸菩薩摩訶薩眾如是學時名平等學。
「菩薩共住,相視當如大師」
此遠離行不雜聲聞獨覺作意,不雜一切煩惱惡業。
雖然出家修行已遠離世俗的感官享受,然而,生活在世間、眾人之中,要保持清淨的心,不摻雜種種煩惱或小乘意趣,是多麼地困難啊!
「修行」是一個不斷自我顛覆的歷程,因此對於身心所起的許多現象,要勇於去觀察與克服,以一種探索、挑戰的心情,精勤地學習般若,或許才能挖掘到生命之泉,進而徹證真理,得到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