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光莊嚴五十期/86年6月20日

舍利弗的一生(上)

向智尊者 著
香光書鄉編譯組 譯


佛陀兩大弟子之一的舍利弗,有深邃的智慧與高貴的本性,

原是婆羅門的他,一天遇到威儀莊嚴的阿說示尊者,

從此他的人生有了很大的轉折……


前言

〔佛陀的兩大弟子之一〕

  在斯里蘭卡的許多寺廟中,你會發現在佛像的兩旁各有一尊比丘雕像,他們身披袈裟,偏袒右肩,雙手合掌,虔敬地站著,足前常常有虔誠信徒所供養的花朵。

  假如你問他們是誰?有人會告訴你,他們是佛陀的兩大弟子,舍利弗阿羅漢及摩訶目犍連阿羅漢,他們站在生前所站的位子——舍利弗站右邊,摩訶目犍連站左邊。當桑淇(Sanchi)佛塔在上個世紀中葉被打開時,發現室中有兩副石棺,靠北的那副放著摩訶目犍連的遺骨,靠南的那副放著舍利弗的遺骨。他們就這樣被放了幾個世紀,而兩千多年的歷史也演出了人類生活的無常戲劇。羅馬帝國興起又衰頹了,古希臘的光輝變成了遙遠的記憶;新的宗教在地球的不同時期,常以血和火寫下它們的名字,這些名字也只是與古希臘的底比斯城及古巴比倫帝國的巴比倫城一樣,最後成為傳說。隨著時間流轉,商業的浪潮將文明的中心逐漸從東方轉移至西方,而人們未曾聽聞佛陀教誨的好幾個世代,興衰更迭,也都逝去了。

  但當聖者的遺骨不受干擾而靜靜地躺在佛塔中,被他們出生的土地所遺忘時,在佛法弘揚的地方,有關聖者的記憶卻倍受珍視,他們的生活事蹟也一代代地傳頌下來,先是以口口相傳,然後記載在世上最浩瀚、最詳細的宗教典籍——藏經中。在上座部佛教地區,最受佛教徒禮敬的,除了佛陀之外,就是他的這兩位大弟子。他們的名字就如同佛陀一樣,與佛教歷史密不可分。如果隨著時間而有許多神蹟故事被編入這兩位聖者的傳記中,這無非是人們對他們崇敬之意的自然流露。

〔佛法護衛〕

  這樣高度的崇敬是完全合理的,很少宗教師能像佛陀一樣,能被他身邊的弟子如此恭敬,但你將會在本書中看到這種恭敬,因為以下將敘述這兩位最偉大的弟子中的一位——舍利弗的故事。他在理解教義的深度與廣度,以及在教導解脫道的能力上,僅次於佛陀。經典中並沒有他完整的傳記,但這可從分散在各經典和論典中,所提到的有關他的種種事蹟拼湊起來,其中有些並非只是事蹟而已,因為舍利弗的生活與佛陀及教團的生活密切關連,他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此外,在許多場合裡,舍利弗就是扮演著領導的角色,他是位能循循善誘的教師和優良的楷範,也是位仁慈與體貼他人的朋友,也是比丘福利的守護者,更是佛陀教誨的忠實保存者,這些特性為他贏得「佛法護衛」(Dhamma-senapati)的頭銜。

  舍利弗本身在思想、言語及行為上,有其獨特的耐力,他堅定、謙虛且正直,是位只要受人一點恩惠就終生銘感於心的人,即使在遠離情欲與妄想煩惱的阿羅漢中,他依然像滿月一般閃耀在星空之中。

  這就是舍利弗,有著深邃的智慧與高貴的本性,是佛陀的真實弟子。在以下的篇章中,我們將盡最大的努力,寫下他的故事。假如讀者能從這些不完整的記錄中,讀出一位完美者的特質,讀出一位完全解脫並將自己提升到生命最高層次的人,以及這樣的人如何在行為和言語上對待他的同儕等。如果它能帶給你力量與信心,確信人類能成就的種種事,那麼我們的努力就值得了,也全然得到了回報。

出生至證得阿羅漢

〔優婆提舍與拘律陀〕

  故事是發生在離印度王舍城不遠的優婆提舍與拘律陀兩個婆羅門村莊。佛陀出世前,有位住在優婆提舍 (1) 名叫莎莉的婆羅門女懷孕了, 同一天在拘律陀村莊,另一位叫蒙加麗的婆羅門女也懷孕了。這兩家的交情甚篤,七代為友,從懷孕的第一天開始,兩個家庭都對未來的母親給予適當照顧。十個月後的同一天,兩家都產下一位男嬰,在命名的那一天,婆羅門女莎莉的男嬰,因為他家是村子中最有名望的家族,所以被命名為「優婆提舍」;而婆羅門女蒙加麗所產下的男嬰,也因同樣的理由,被命名為「拘律陀」。   這兩位男孩長大後接受教育,精通所有的學問,他們各有五百名婆羅門青年跟隨。當他們前往河邊或公園運動、休閒時,優婆提舍通常與五百頂肩轎同行,拘律陀則帶五百輛馬車前往。 h4>〔覺悟的開始〕   王舍城當時有一年一度的節慶,稱為「山頂慶典」。這兩位青年的座位早已安排妥當,他們也坐在一起共同觀賞慶典。當眾人歡笑時,他們跟著歡笑;當表演場面變得刺激時,他們也跟著興奮,他們更付錢觀賞額外的表演,第二天他們也如是度過。但是到了第三天,他們開始覺醒,再也無法開懷大笑或感到興奮,也不想和前幾天一樣付費觀賞額外的表演。他們有同樣的想法:「這裡到底有什麼可看的?這些人在百歲以前,終將步入死亡,我們應該做的是尋求解脫的教義。」

  懷著這樣的想法,他們在慶典中入座。拘律陀向優婆提舍說:「怎麼了?敬愛的優婆提舍!你不像前幾天那麼地快樂與歡喜,看起來很不高興,你在想什麼?」

  優婆提舍說:

  「敬愛的拘律陀!看這些東西一點益處也沒有,這實在全沒價值,我要為自己尋求解脫的教義。敬愛的拘律陀!這就是我現在所想的,但是,拘律陀,你看起來似乎也不高興。」

  拘律陀回答「就像你所說的,我也有同感。」

  當優婆提舍知道他的朋友也有同樣的想法時,他說:

  「這是我們的善思。但對那些想尋求一種解脫的教義者而言,只有一種事可做——出家當沙門,可是我們要依止誰修行呢?」

  當時在王舍城有位遊方的苦行僧散若耶(Sanjaya), 他有許多弟子。優婆提舍及拘律陀決定在散若耶門下出家,他們各自帶五百位婆羅門青年到散若耶那裡出家,從此以後,散若耶的聲名大噪,護持的人也更多了。

  在短時間內,這兩位朋友已學會散若耶的全部教義。他們問他:

  「老師,您的教義就只有如此,還是有更高超的?」

  散若耶回答:「就這些了,你們全知道了。」

  聽到上述的回答,他們心想:「若是如此,跟隨他繼續修道也無益,我們離家前來尋求解脫的教義,在此處無法尋得,然而印度很大,假如我們遍遊村莊、城鎮與城市,一定可以找到一位可以告訴我們解脫教義的老師。」

  自此以後,無論何時,只要他們聽到何處有智慧的修行者或婆羅門,他們就前往與之討論,但是卻無人可以回答他們的問題,反而是他們回答別人的問題。

  就這樣他們遊遍了整個印度,最後返回故鄉,他們互相約定假如誰先得到不生不滅的法門,就要告訴另一個人,這種兄弟般的協定,來自他們之間深厚的友誼。

〔遇見阿說示比丘,證入初果〕

  在他們定下這約定不久,世尊來到王舍城,在伽耶山頂五次說法後,他想起了悟道前,對頻婆娑羅王的承諾——如果開悟就會回到王舍城。因此,佛陀從伽耶山輾轉回到王舍城,接受頻婆娑羅王供養的竹林精舍,並在那裡住下。
◎為阿說示莊嚴威儀所攝
  佛陀派遣到各地弘揚佛法的六十一位阿羅漢中,其中有位是阿說示尊者,他是佛陀悟道以前的同伴,也是後來隨佛修行的五比丘之一,他後來成為佛陀的第一位弟子。阿說示尊者遊方返回王舍城,有一天早上,當他前往城中托缽時,被前往婆羅門寺院的優婆提舍看到,優婆提舍為阿說示莊嚴與安詳的威儀所震懾,心想:「我從未見過這麼莊嚴的法師,他一定是阿羅漢或即將證得阿羅漢的人,我為什麼不問他從誰剃度?誰是你的老師?你信奉誰的教誨?」

  但是當時他想到:「此時不宜請問他這些問題,因為他正要上街托缽,最好依照祈願者的方式跟在他後面。」然後他就如此做。尊者結束托缽,優婆提舍看他走到另一個地方,準備坐下用餐,優婆提舍就以自己所帶的坐具舖陳妥當,請尊者坐下。阿說示尊者用餐後,優婆提舍倒自己水壺的水給尊者,並以弟子之禮對待阿說示。
◎「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
  當他們互相禮貌性地打招呼後,優婆提舍說:朋友!您的威儀如此安詳、純潔與光明。朋友!您是從誰剃度?誰是您的老師?您信奉誰的教義?」

  阿說示尊者回答:朋友!是我佛大沙門,他是釋迦族後裔,離家修道,我就是追隨世尊修道,世尊是我的老師,我信奉他所說的法。」

  優婆提舍問:

  您尊貴的老師教了什麼?弘揚什麼法?」

  被問及此,阿說示心想:「這些梵志反對佛陀的法門,我應該讓他知道這法門有多高深。」因此,他說:

  朋友!我只是個剛接受此一訓練的人,才出家不久,最近才接觸這種教導與訓練,我無法詳細向你解說這法門。」

  梵志回答:

  朋友!我叫優婆提舍。請就您的能力告訴我,或多或少皆可,我自己會儘量想辦法去理解它的意思。」

  他接著又說:

  您能說多少就算多少,請告訴我它的意義。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知道它的意義,您無須費太多口舌。」

  阿說示以偈回答:

  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我佛大沙門,常作如是說。」(2)

  在聽了前兩句時,優婆提舍即證入聖者之流,聽了後兩句,他就證入初果了。

  當他證入初果,未證入更高果位時,心想:「在此是可以找到解脫法門的」,因而問尊者:

  「尊貴的法師!不必詳述這法門了,這已足夠了,但是老師住在那裡?」

  阿說示尊者回答:

  「梵志!在竹林精舍。」

  優婆提舍說:

  「尊貴的法師!那麼請繼續前行吧!我與一位朋友約定,誰先獲得不生不滅的法門,就要告訴另一人,我要去告訴他,我們將依照您所說的方向,前往晉見佛陀。」

  然後,優婆提舍向尊者禮拜致敬後告辭,回到苦行林。

  拘律陀看到他前來,心想:「今天我的朋友精神奕奕和以前完全不一樣,毫無疑問地,他一定發現不生不滅的法門了。」

  然後他問優婆提舍,優婆提舍回答:

  「是的,我是發現了不生不滅的法門。」

  然後優婆提舍向拘律陀轉述那首偈頌,拘律陀聽完之後,就證初果。

  拘律陀問:

  「敬愛的朋友!佛陀住在那裡?」

  優婆提舍說:「聽我們的老師阿說示說,他住在竹林精舍。」

  拘律陀說:

  「優婆提舍!我們去見佛陀吧!」

〔回鄉度老師梵志散若耶〕

  優婆提舍向來尊敬老師,因此向拘律陀說:

  「敬愛的朋友!首先我們應該去見老師——梵志散若耶,告訴他我們發現了不生不滅的法門,如果他懂的話,他將理解真理;如果他不懂,出於對我們的信心,他可與我們一起前往晉見世尊。在聽了佛陀的教誨後,他將可證入流果。」

  因而他們前往散若耶住的地方,向他說:

  老師!您在做什麼?佛已出現於世,宣揚教法,並依正確行為與僧團共住,讓我們一起去見這位具足十力的天人師吧!」

  散若耶大叫:

  我的愛徒,你們在說什麼?

  他拒絕與他們前往,散若耶向他們談及如果他們留下,可與他分享名利,也可當老師。

  但是他們說:我們不介意一直當學生!但是老師呀!您一定要決定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散若耶隨後心想:「假如他們懂得這麼多,將不會聽我所說。」想通這道理後,他回答:

  你們可以去,但是我不去。

  他們問:

  為什麼?老師。

  散若耶說:

  我是許多人的老師,假如我又重做學生,那就像大水槽變成小水壺一般,我現在無法再過學生的生活。

  他們勸著:

  老師,不要這樣想吧!

  散若耶說:就這樣吧!我的愛徒,你們可以去,但我不去。

  他們說:老師呀!當佛陀出現於世,大批人潮帶著香與花湧向他,向他禮敬,我們也將去那裡,屆時您將怎麼辦?」

  散若耶回答:

  我的徒弟,你們覺得世上傻子較多或聰明人較多?

  他們回答:

  老師,傻子多而聰明人少。

  散若耶說:

  若是如此,我的朋友,那麼聰明人就到有智慧的喬達摩沙門那裡,傻人就來我這個傻人這裡。你們現在可以去了,但我不會去。

  因此這兩個朋友說:

  老師!您終將明白自己的錯誤。

  他們說完便離開了。在他們離去後,散若耶的學生也分裂了,散若耶的修道院幾乎空無一人。看到自己的修道院空蕩蕩,散若耶幾乎為之「吐血」。他的五百弟子與優婆提舍及拘律陀一起離去,其中有二百五十人又折回到散若耶的修道院。這兩位朋友與其餘的二百五十人及其隨從,則到竹林精舍。

〔剃髮出家,成為佛陀的弟子〕

  竹林精舍中,佛陀正為四眾弟子 (3) 說法, 看到前來的這兩位青年,就告訴眾比丘說:「正向這裡走來的優婆提舍與拘律陀這兩位朋友,將會是我兩位傑出的弟子,很尊貴的一對。」

  優婆提舍與拘律陀到了世尊面前,很恭敬地向世尊敬禮,然後坐在一旁。當他們坐定後,請問世尊道:

  我們可以在世尊座下剃度出家,並受更高的戒嗎?

  世尊說:

  來吧!比丘們!佛法已說得很清楚了,現在就過清淨的生活,以終止苦難。」

  這就是二位尊者出家的儀式。

  然後佛陀繼續說法,他就聽者的根機 (4) 說法, 除了二位大弟子外,其他人已全部證得阿羅漢。這兩位大弟子未能證得其他更高的三種果位,是因為他們兩人尚未具足聲聞波羅蜜智(savakaparaminana)的緣故。
◎法名舍利弗,證得阿羅漢
  優婆提舍成為佛的弟子後,法名為「舍利弗」,拘律陀則是「摩訶目犍連」。摩訶目犍連尊者住到摩揭陀國的卡拉瓦拉(Kallavala)村中,在此托缽行化。 在他出家後的第七天,當他禪修時,覺得疲累與昏沉,但經世尊激勵之後 (5),他已自行去除疲勞, 恢復精神,而在聽了世尊詳細解說界業處的禪修法( dhatu-kammatthana )後,就證得其他三果,達到修行最高境界——聲聞波羅蜜( Savaka-parami )。

  舍利弗尊者則繼續留在世尊身邊,住在一個稱為「豬掘穴」的洞穴中,而到王舍城托缽。 在他受戒半個月後,世尊為他的侄子長爪梵志解說「觀受念處」 (6) 時,舍利弗尊者正站在世尊背後,為世尊搧風。一如分享為別人所準備的食物,他的思想也隨著世尊的解說觀想,就在此時,舍利弗尊者悟入最高的聲聞波羅蜜,證得阿羅漢,並獲得無礙辯智 (7) ,他的侄子則於世尊解說後,也證得初果。 (8)

  也許有人會問:「舍利弗尊者不是比較有智慧嗎?若是如此,為什麼比摩訶目犍連尊者較慢證得阿羅漢?」答案是因為他所需準備的工作較多。這就像窮人要到任何地方時,說走就可以走;但若換成國王出門,則須大費周章地準備,如象與車騎等等準備妥當才可,這問題也是同樣的情形。
◎佛陀賦予大弟子的階位
  同一天的傍晚,天色漸暗時,世尊召集他的弟子,將大弟子的階位賦予這兩位尊者。有些比丘不滿這種作法,暗中竊竊私語說:「世尊應該將兩大弟子的階位給最早出家的五比丘才是;如果不是給他們,也要給耶舍( Yasa )領導的二百五十位比丘,或給三十位比丘聖眾,或給迦葉波( Kassapa )三兄弟。 但世尊卻略過這些大尊者,而將這個階位給了甚晚才出家的兩人。」

  佛陀得知他們的談話內容後就說:「我並沒有偏愛誰,我只是滿足各人心中所期望的罷了!譬如智者憍陳如,他在前世的某個收穫季,即供食九次,但他並不想成為大弟子,他所期望的是成為證得阿羅漢的第一人,因而他得受此果報。然而,舍利弗與摩訶目犍連在久遠前的最高智見佛( Anomadassi )時, 曾經生為婆羅門青年沙阮達(Sarada )與地主西瑞瓦答卡( Sirivaddhaka ),他們發願成為佛的大弟子, 比丘們!這就是我這兩位弟子當時的心願。因此,我給他們心所期望的,而非出於我的偏愛。」

〔長存感恩〕

  以上所敘述的舍利弗尊者早期志業的事蹟,是取自《增支部》第一章〈釋論〉,其中有些是來自《法句經》相似偈頌的註釋。

  從這些敘述中,舍利弗尊者的個性特質已清晰可見。他所具深刻且持久的友愛性格,在他尚未修道前,還是一位在奢華與歡愉環境中成長的青年時,就已顯現出來,出家後仍一如往昔般地保留這種特質,如在他對佛法有所體悟而尚未深入之前,他首先想到的是拘律陀及他們的誓言。他深邃的智慧從他能以一些簡單的字句,迅速掌握佛陀的法要而顯露無遺。更難得的是,他融合智力與本性中的謙虛與柔和,而以感恩與禮敬之心對待每一個人,即使是對誤導他追求名利的散若耶,也不例外。
◎終其一生禮敬阿說示尊者
  因此,無怪乎他終其一生一直尊敬引導他進入佛陀教誨的阿說示尊者。《筏喻經》的〈釋論〉及《法句經》第三九二頌的註釋中提到,舍利弗尊者只要與阿說示住同一寺院,他總是在禮拜世尊之後,馬上禮拜阿說示。這行為是出於「阿說示尊者是我的第一位老師,由於他的引導,我才得以認識佛陀的法門」的高貴想法。假如阿說示尊者住在不同的寺院,舍利弗尊者就面對阿說示所住的方向,以五體投地的方式禮拜,並合掌致敬。

  但是這種行為卻招來誤解,因為其他比丘看到後就說:「已成為佛陀大弟子的舍利弗仍然禮拜四方!即使至今,他仍然無法放棄婆羅門的想法!」世尊聽到這樣的批評後說:

  「比丘們!事實並非如此,舍利弗並不是在禮拜四方,而是在禮敬引介他進入佛法者,他向此人禮敬、禮拜並尊其為師。舍利弗是位真心恭敬他老師的人。」

  那時,世尊向聚集的比丘演說《筏喻經》 (9),經文的開頭就說:

  「如同諸神禮敬因陀羅神,一個人也應禮敬引導他受學佛法的人。」
◎為曾受佈施的婆羅門剃度
  舍利弗尊者的另一個感恩的事例則記載在羅陀尊者的故事中。《法句經》第七十六頌的註釋中記載,在舍衛城有個窮婆羅門住在寺院裡,做些除草與打掃等服務性的工作,僧眾則提供他食物,但卻不想為他剃度。

  有一天,世尊在禪定中,看見此人證阿羅漢的時機已成熟,世尊問聚會的比丘,是否有人曾受過這位窮婆羅門的幫助。舍利弗尊者說,他記得有一次當他前往王舍城托缽時,這位窮婆羅門曾將自己托缽的食物,舀一勺給他,世尊於是要舍利弗為此人剃度,法名為「羅陀」( Radha )。 舍利弗尊者以後時時勸導他應做什麼事,羅陀也無任何憎惡,欣然接受舍利弗的告誡,照著尊者的教導修習,不久就證阿羅漢。   這次,比丘們批評舍利弗的感恩心,而說欣然接受教誨的人也能得到像他一樣的弟子。佛陀談到這事時說:   「舍利弗並不是只有此世,他在久遠前已對任何給予自己善行的人,表示感恩並銘記於心。」   由此因緣,世尊演說《無私心本生經》,這是有關大象感恩的故事 (10)。 (下期待續) 【註】   (1) 根據《純陀經》(出自《相應部.念處相應》)及它的註釋,舍利弗的出生地是在那羅卡( Nalaka )或那羅村( Nalagama ),這可能是它的別名,此地非常接近有名的那爛陀( Nalanda ),舍利弗的父親瓦幹達( Vaganta )是位婆羅門。(可比對《法句經》第七十五詩頌)

  (2) 這首偈頌後來成為佛教非常著名而且廣被流傳的詩偈之一。它代表舍利弗初次接觸佛法的證明,也是他的阿羅漢老師阿說示很有價值的詩偈。在因果論還不是如今天在哲學界般很明顯的時代說出這詩偈,對早期佛教的衝擊,一定是非常大的。

  (3) 四眾弟子是比丘、比丘尼、優婆塞(男居士)及優婆夷(女居士)。

  (4) Carita-vasena 這是如《清淨道論》( Visuddhimagga, Ch.III )第三品所說的個性特質。

  (5) 這是指《增支部》第七集,第五十八經。

  (6) 《相應部》第七十四經,《長爪經》。

  (7) 證得無礙辯智的事,是在論釋中加進去的,舍利弗在《增支部》第四集,第一七二經中曾提到。

  (8) 舍利弗提到他證得阿羅漢道是在《長老偈》第九九五至九九六偈。

  (9) 《筏喻經》也稱為《法經》。

  (10)《法句經》第一五六經。

  編者按:本文摘譯自《舍利弗的一生》( The Life Sariputta )。文內標題為譯者所加。
向智尊者略傳  香光書鄉編譯組整理 向智尊者( Nyanaponika Thera ), 德籍猶太人,一九○一年出生於德國法蘭克福近郊的漢諾鎮。幼時隨父母信仰猶太教,稍後因接觸西洋古典文學及哲學,動搖了對猶太教的信念。

  後來為了追求宗教真理,他便廣泛地閱讀各種宗教書籍,因而接觸到佛教教義,深為其所吸引,覺得佛教能滿足他理性的批判和內心的宗教渴望,而佛教的解脫教義更為他帶來新希望,因此與佛教結下不解之緣。

  一九三六年經由友人介紹,到斯里蘭卡的隱居島隨奈那地羅卡尊者( Nyanatiloka Thera )出家。出家後,尊者潛修教理、巴利語及英語,奠下以後將巴利經論譯成德語及英語的基礎。

  尊者從一九四一年開始從事編譯的工作,直到一九九三年往生為止,五十多年未曾斷。尊者編譯的著作有原始佛教的經典、 部派時期的論典《攝阿毘達磨義論》(Abhidhammattha-Sangaha )及其釋論, 其後寫成《阿毘達磨研究》( Abhidhamma Studies — Research in Buddhist Psycholloogy )一書。

  由於尊者的編譯成果輝煌,一九五四年受邀參加在緬甸舉行的第六次經典結集會議。此,他編譯的《佛教禪觀心要》(The Heart of Buddhist Meditation)一書,一九五四年在斯里蘭卡出版後,陸續被譯成七國語言,三十多年後仍然再版,它被認為是英文佛教書籍中說明四念住禪修法最好的書。一九五八年尊者在斯里蘭卡創辦了佛教出版社( Buddhist Publication Society ),除了擔任主編之外,也是該社的第一任董事長。

  尊者不遺餘力地投入出版工作,直到一九九四年,以九三高齡圓寂為止,荼毘後的骨灰送回東當堵窪 (Dodanduwa) 的隱居島與其師友同眠。 (本文整理自《向智尊者——惜別獻禮》 Nyanaponika —— a farewell tribut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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