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光莊嚴四十九期/86年3月20日

「法」的堅持

香光寺二一八靜坐抗議紀實

編輯組


忍受著喧天刺耳的鑼鼓聲與嗆鼻灼熱的煙火,

在殿內外靜坐的法師們,舉著黃布條--「香光寺從來沒有選出管理委員會」,

沈默嚴正地抗議非法的「香光寺管理委員會」強行接管香光寺。



沈默且嚴正的抗議

  鮮黃的布條上寫著斗大的黑字:「香光寺全體法師抗議曾和、林江溪等宗教迫害!」、「香光寺全體法師為維護合法道場權益靜坐抗議」、「香光寺並無管理委員會之組織,任何管理交接儀式於法無效」、「香光寺從來沒有選出管理委員會」。在清晨的寒風中,黃布條句句說出法師們嚴正的抗議。

  忍受著喧天刺耳的鑼鼓聲與嗆鼻灼熱的煙火,在觀音殿(舊殿)內外靜坐的法師們舉著黃布條,默默地向欲非法接管香光寺的內埔仔村民發出沈沈的抗議——「香光寺並無管理委員會之組織,任何管理交接儀式於法無效」!「香光寺從來沒有選出管理委員會」!法師們為「法」而堅持靜坐抗議到底!

  民國六十三年,心志法師晉山為「玉山岩」住持,翌年,經信徒大會通過擔任管理人,職司管理「玉山岩」一切財產與弘法事務。同時並通過「玉山岩」更名為「香光寺」。

  八十五年十月二十一日,部分村民自行籌組非法的「玉山岩管理委員會」,並推舉立委曾振農的父親曾春和擔任主任委員,片面決定於八十六年二月十八日終止所「委託」的管理權,企圖以非法的組織強行接管香光寺。甚至還向不知情的民眾募款,其企圖顯而易見。

  二月十八日前幾天,非法的「香光寺(原玉山岩)管理委員會」不僅在村中散播謠言,誣稱師父已同意交出管理權,也在報紙中夾發宣傳單,聲稱將於二月十八日「終止委託管理」,更廣發請帖邀傳播媒體、警界等人士參加二月十八日的「管理交接儀式」,宣傳車則在大街小巷透過擴音器鎮日廣播,要村民當日回「玉山岩」觀禮並吃湯圓。

鑼鼓聲震耳欲聾

  二月十八日清晨五時十分,村民敲鑼打鼓進入香光寺觀音殿,打斷了法師們正在進行的早課,並踢走法師們禮佛的拜墊,欲進行交接典禮,法師、居士們不得已於殿內外沈默靜坐,拉開「香光寺從來沒有選出管理委員會」的抗議黃布條。

  村民見狀,有人便在殿內與法師爭座位,有人上前搶奪抗議的布典禮!」有的人則走進走出高喊著:「大家卡緊過來!大家卡緊過來!」以圓板凳圍坐在法師身邊,以大鑼、大鼓、鈳子在法師耳朵旁死命敲打著,甚至有兩個人同時左右貼耳地對著一位法師打鑼,欲以震天的鑼聲驅趕法師離座。

  春寒料峭,陣陣寒風毫不留情地吹掠過法師們靜坐的身軀,儘管打著哆嗦,法師及居士們仍咬緊牙關坐著。敲鑼打鼓的陣容隨著第二隊、第三隊、第四隊……在晨曦乍現中漸漸增多,超高分貝的鑼鼓聲震耳欲聾地吼著「接管!接管!」為防耳膜受損,靜坐的法師與居士紛紛塞上棉花。

  如果沈默也是一種聲音,那麼,在二月十八日清晨,法師們正以沈默發聲。

鞭炮煙塵遮天蔽日

  六時三十分,天色已經大白,鑼鼓伴著舞獅旗隊一波一波地湧進殿前的廣場,已有四、五百人了,成串成堆的鞭炮像炸藥般要震開這一切,這時有人便示意把鞭炮丟向法師身上,警察發現而將鞭炮取至廣場中央時,有村民便趨前警告說:「你是不是不想在內埔仔『站起』?」

  七時二十分,自稱為「香光寺管理委員會主任委員」的曾春和,要求靜坐法師先行離開,讓村民拜拜後,一切可以平和結束。但法師認為民眾有拜拜的自由,法師旨在抗議非法組織,欲藉人多勢眾、媒體傳播而強行接管,混亂社會公眾秩序。尤其針對他們破壞社會秩序,法師們說:「護法到底!絕不退縮!」彼此沒有交集。在短暫的協調中,鑼鼓聲暫歇,只聽得有人開口大罵「宋七力的信徒」,又說:「沒兒沒女的,沒人要才來出家!」更有極盡輕蔑之能事的話:「你們這些都給我出去,不然我要在這裡脫褲子!」「我們一個人抱一個!」

  這時有些人強行插進法師與鑼鼓間,抽走法師的坐墊,有些人則在法師的身上架桌子,他們粗暴地將桌腳架在法師肩膀上,桌面就頂在法師頭上,有人甚至在暗地裡以香觸法師的頭,用腳踢法師的背。種種暴力脅迫的手段,只為將法師驅離,好達成非法接管的目的。這時兩位糾察法師雙手合掌地立在架桌子的村民與靜坐法師間,她們沉默地合著掌,幾分鐘過去了,原本欲強行架桌子的人只好倖倖然把桌面搬開,但桌腳卻依然架在法師身上。

  不久,村民暫歇的鑼鼓與舞獅又開始了,殿前廣場的鞭炮一次比一次火力更強,濃煙挾著塵土,即使近在咫尺也無法看清東西,怕被擊中的人紛紛閃身走避。靜坐的法師、居士們也紛紛戴上口罩以抵擋濃濃的、嗆鼻的煙硝味,而舞動的獅頭就將要打在前排居士的頭上了,警察忙著在一旁遮掩口鼻,並未進行制止。法師們便以麥克風大聲高喊「警察加油」、「政府公權力加油」,鼓勵警察能仗義執行公務。村民情緒也激動,衝突有一觸即發之勢,此刻曾春和來到殿前透過麥克風安撫村民「冷靜!冷靜!」

  殿堂內外法師們仍靜坐抗議著,不時有人在她們的肩上、頭上跨過;而殿前廣場兩側,則貼著「香光寺(玉山岩)管理委員會」張貼的告示:「本廟備有湯圓及炒麵供各位善信膳用,保佑鄉親家家戶戶團圓,人人福壽雙全。」村民在臨時搭起的帳篷下炊煮,大批的婦女早已在搓湯圓、煮壽麵,切豬肉爆油蔥了!鑼鼓聲、鞭炮聲、村民的喊叫聲混合著食物的味道,在絲絲的細雨中飄送著……

香光寺發表六點聲明

  八時三十分,香光寺舉行記者說明會,向各媒體記者說明村民非法組織管理委員會來寺強行接管的活動,並發表六點聲明:

  (一)針對二月十八日未經本寺同意之活動,本寺法師們本著觀音佛祖慈悲之心,以不引起衝突為本懷,今變成如此,實感遺憾。

  (二)關於有心人士非法組織之管理委員會,本寺鄭重聲明,重申香光寺從沒有選出管理委員會,在本寺組織章程及政府主管單位登記事項中,也沒有登記管理委員會之組織,況且香光寺不需要、也不會成立不合法的管理委員會。更何況任何盜用香光寺名義成立之管理委員會皆於法無效,政府主管機關及信徒也不會接受。

  (三)二十幾年來香光寺對地方、社會大眾之貢獻是有目共睹的,尤其和村民相處得很好,已成為本鄉重要的文教機構。近日只是因為部分有心人士見前殿建築完成,故意連續挑起事端,其中之企圖不言而喻。

  (四)本寺是竹崎鄉民的信仰中心,更是台灣全島有名的佛教修行道場,絕對歡迎所有人來參拜、學佛。

  (五)本寺寺務之管理及弘法活動及其任何變更,應以尊重社會安寧及公眾秩序為前提,不能使用抹黑、扭曲、造謠或任何強暴脅迫的手段。

  (六)本寺乃依法設立及登記的宗教團體,應受政府公權力之保護。

持香婦女圍堵靜坐法師

  八時四十分,舞獅的隊伍接二連三地在殿前的廣場舞弄著,平日虎虎生風的獅頭,這時挾著主人的發號施令更加有恃無恐,眼看著就要衝撞到法師靜坐的隊伍裡去了,站在一旁維持秩序的警察見情勢不對,趕忙以身體排成人牆阻擋獅陣前進。

  村民眼看破陣無法得逞,又從小貨車抬下一箱又一箱的烽炮,強大的威力挾著爆破聲在綿密淒寒的雨絲裡,向廣場的四面八方發射,這時在抗議的黃布條下靜坐的法師與居士們,黑色的海青已成灰色,頭上、臉上盡是炮屑,但堅毅凜然的抗議神情始終沒有改變。

  在長達四小時的鑼鼓、鞭炮、舞獅轟炸後,九時許,鑼鼓聲終於停止了,緊接著上陣的是近百位村裡的婦女,每人手持一束粗香擠到靜坐法師的坐墊上,兩腿緊貼法師肩頭站著,熾熱的香刺燒在法師頭上,香灰也撒落在她們的身上,耳邊不時傳來婦女們的咒罵:「有厝不去住,住人家的廟,霸佔著不走!」、「要吃不討賺,社會的米蟲!」「吃菜人嘸慈悲,也嘸乎人拜!」「你緊交乎阮,你才無代誌!」……,幾位村民更於殿內鼓動婦女拉扯法師。這時佛桌上的香爐發出熊熊烈火,燒將了起來!群眾中有人高喊:「發爐了!發爐了!」拿香的婦女激動地揮著手中的香枝!「菩薩!您著愛顯聖啊!弟子攏來護駕囉!」「你有厝通住囉!」靜坐的法師在人海淹沒下,默默忍受著婦女的咒罵與不斷掉落的香灰,以及被擠撞人群壓迫的痛楚。

制止暴力,為警察加油!

  大約到十點,嘉義市佛教會理事長會光法師於殿內對群眾講話,他說與前民雄鄉長何明哲,會同曾春和、林清亮及法師、信眾進行協調取消靜坐。就在會光法師講話的同時,有些村民不滿地高喊著:「這是騙咱的!大家不通相信!」「這是佛教的人,當然是為她們(指法師)說話!不通相信!」

  殿內村民的情緒又被煽動起來,這時搖搖晃晃、起乩已久的乩童,被吆喝的人群,左推右擠地迎到佛桌前,幾個村民粗暴地將離佛桌較近的靜坐法師抬走,法師雖靜坐不動,仍被他們推擠到一旁去。「閃開!閃開!擋在這裡做什麼?」村民邊喊邊踢法師的坐墊。就這樣乩童搖晃地踩跨過法師肩頭間的隙縫,跨出了殿門。不一會兒,又搖晃地折返殿內,「閃開!閃開!」村民使勁地推擠著殿內外靜坐的法師,「扛出去!扛出去!」他們招來幾位村民、婦女,欲強把一位靜坐法師抬起來,擠在人群中的兩位糾察法師,過來維護秩序,村民一怒之下,竟用力掀起坐墊,說時遲那時快,其中一位糾察法師坐了下去!

  就在拉扯之際,一位糾察法師拿起相機欲拍下這鏡頭,不料幾位村民竟群起圍攻,撲上前去,團團圍住,扭成一團又撞倒了在後面靜坐的法師,這時竟有位不肖的村民趁機勒住倒地的法師的脖子,更有人在旁幫腔作勢,場面一片混亂!此時,在旁靜坐的法師急忙大喊:「打人了!」殿外的警察人員聞聲都回頭看到了這一幕,卻不見他們進來制止!殿外和殿內有法師高喊:「警察加油!警察加油!」只見一兩位警察走了進來,鬧事的村民這才放下了攻擊的動作。

為「法」堅持下去!

  僵持了五個多小時,在一波波鑼鼓強力撞擊下,已使法師們耳力不支,恐造成終身傷害,十時三十分,在第三者協調之下彼此簽下同意書。香光寺助理發言人見岸法師也來到殿前,宣布今天協調的結果,法師結束靜坐,從殿堂中門離開現場。爐主之子林清亮對大眾宣布協調簽字認證的結果有四項:

  (一)寺方師父結束靜坐。

  (二)地方民眾拜拜至中午十二時止(二月十八日)。

  (三)地方遶境(農曆元月十六到十八日)舉行,寺方完全照往例配合。

  (四)寺方於(農曆元月十七日)後一個月內通知地方代表進行協調,若寺方因故要延期時,須於十天前通知地方改期,最多兩次為限。

  豈知,這時仍有村民叫囂著:「不是要協調這些啦!是要交接管理權啦!」 十一時二十五分,小貨車又送進了烽炮,開始在殿前燃放。十二時二十二分,村民漸漸離寺,鑼鼓聲才漸去漸遠。

  夜晚,今年春天的第一聲貓頭叫鷹聲在山間悄悄響起……,涼涼的夜風中傳來陣陣異味,殿前到處漫流的洗碗水餿味與鞭炮燃盡的煙硝味混雜著。喧鬧聲靜下來了,村民離去了,乩童什麼時候又會下個指示使他們再來,法師們無從知道。她們的袈裟被燒破、踩髒了,身上沾滿了香灰,飽受傷害的耳裡,不時響起鑼鼓聲……,儘管這是一場艱辛的抗爭,她們仍會堅持下去,她們只有一個信念:絕不向非法強梁屈服!絕不讓非法的「管理委員會」用非法的手段來破壞社會秩序,她們會為「法」而堅持下去!



那天,我在靜坐抗議現場

釋見融 採訪
編輯組

(編者按:以下內容為「菩提樹下」廣播節目主持人見融法師,於二月十八日靜坐抗議結束當日及次日,到現場所作的採訪節錄,該內容已於二月二十三日的節目中播出。)

我只感覺到荒謬!

釋見瀾

  坐在大殿中,我一直看著村民,他們毫不留情地緊貼著我的耳邊敲鑼打鼓,那聲音快衝破了屋頂,我心想著如果耳朵也能像眼睛一樣可以閉起來,我多麼希望閉起耳朵啊!在出家的歲月裡,鑼鼓聲曾伴隨著我,在每次村民的遶境平安活動時,在「大媽」的生日時……,我已熟悉它們了,可是今天卻成了傷害我們的武器。還有屢屢衝向我們的獅頭,不時丟近身邊的鞭炮,唉!為什麼中國習俗趕「年」的鞭炮及慶祝節慶的舞獅,竟成了攻擊我們的武器呢?

  當香灰掉落在我頭上時,那刺痛的感覺,讓我想到受戒時的燃香,佛教儀式中神聖的一刻與今日村民持香的攻擊,是多麼強烈又荒謬的對比啊!他們說要給「菩薩護駕」,菩薩可贊成這種非法「護駕」?

  今天我只感覺到荒謬,荒謬的不只是村民非法接管的行為,還有他們迫害人的「武器」,竟可以將神聖變成罪惡!

大鑼在我的耳邊敲著……

釋自卬

  清晨五點多,我走進觀音殿,剛坐下來就有個村民提著一面鑼在我耳邊敲,不久換個拿鈳子的敲,繫在鈳上的穗子震動所產生的風,不斷地掃拂過我的臉。坐一陣子後,另一隊大鼓、大鑼進來了,他們把大鑼移到我的耳邊,每敲一下就撞到我身上,我說:「你撞到我了!」他只是繼續敲。我抬頭看看敲鼓的人,他也看看我,馬上就把眼光移開,我想他會心軟、手軟。可是不到三秒鐘,他竟然轉頭和打鑼的人示意:「敲重一點!」臉上還帶著笑。我一直在調整自己的心緒,平時師父總是告訴我們:只有少數人有不好的居心,大部分的村民是純樸善良的,只是不了解而受到蠱惑,我們一定要以慈悲清明的心來看待這件事,就把它當作課程來學習,憤怒只會造業,對彼此都有不好的影響。所以當他們這樣對待我時,我還是靜靜地坐著。

  我看到他們用力地敲鑼打鼓,手酸了就換人,打疼了就戴手套,打累了就休息,剛換人進來時,聲音特別響!我在殿內整整坐了五個小時,到現在耳朵還聽不清楚外面的聲音。我誠心地希望村民回家後,回想起這件事時,能夠生起一點點不忍,以及一份清明的心,不要再受到蠱惑,也希望他們在對待別人時,能有多一點點的同情。

護「法」到底!

釋自訓

  當時觀音殿外,舞獅隊伍由鑼鼓護送進來,成串的鞭炮燃放著,煙霧迷漫廣場,夾雜陣陣叫囂聲:「如果你們還不起來,我們就要衝進去了,看你們怎麼辦?」此時在殿裡,三隊鑼鼓同時敲打,他們甚至把鑼鼓靠在法師耳邊死命地敲擊,有位居士的耳塞甚至被村民拉掉,就是要讓靜坐者受不了自動離開,好讓「管理委員會」順利進行交接。

  後來他們就煽動婦女說:「師父不讓你們拜,你們趕快進來,有位置就擠進來沒關係!」法師靜坐著,人都擠進來站立著,我在人海中被香燒灼後腦,還聽到有人說:「香燒多一點!」偶爾香灰撒落在我的頭上和袈裟上,我隨它自己掉落,有幾次被人用腳踩在膝?上,現在回想起來,那種痛楚仍讓我心有餘悸。整個過程中,我一直想著村民被利用的無奈,但我仍然肯定要護「法」到底。

為什麼硬要把她們趕走呢?

羅先生

  早上我到香光寺時,師父已經開始靜坐了,我看到嚇了一大跳,場面怎麼鬧得這麼大,村民的鑼鼓聲震耳欲聾,好像要把師父逼出觀音殿,幾乎讓人難以忍受,他們用很大的力氣在師父的耳邊打出最高分貝的聲音,我邊坐著邊觀察村民的表情,也看看觀音菩薩,看了眼淚都掉下來。

  香光寺的師父所做的都是文化教育的工作,難道對國家社會沒有幫助嗎?為什麼硬要把她們趕走呢?社會的公權力在那裡?怎麼隨便糾集一群人就可以來接管一個團體?企圖用暴力造成事實,就可以把師父趕走?看到這個場面,我覺得社會的亂象怎麼這樣無法無天?大家錯用拜拜,假民主、假拜拜之名為所欲為,這些確實就是法師們要教導的對象啊!

只要聽不要回應!

李小姐

  剛才我和師父們都在殿內靜坐,一開始我以為村民舞獅、拜拜向觀音菩薩表達誠意,頂多喊幾聲就走了,沒想到他們會變得這麼沒有理性,開口罵粗話,好幾次我難過得真想起來回答幾句,不過在早課前師父要我們以慈悲心對待彼此,不與村民結怨,只要聽不要回應,甚至他們罵都不回話。可是一坐上去以後,我聽到村民竟然罵師父光頭無頭髮,我們這些有頭髮的被沒有頭髮的洗腦了,也在這裡靜坐;這些地是村民的地,卻被菜姑霸佔;還說師父不讓他們拜拜;吃菜的人心真黑,是社會的米蟲……,幾個帶頭的就這樣一直罵,結果旁邊的村民愈聽愈激動。有的也開始大罵,有的說要用獅陣來衝,結果那個人就在舞獅時,用力地將獅頭衝向師父……好幾次我緊張地想跳起來抓緊他們,叫他們不要這樣對待人,更何況是師父!為什麼村民這麼傻,跟著有心人起舞,這根本不是拜牲禮、燒金紙的問題,說穿了都是為了爭奪寺廟財產的問題。

  我不便批評今天上午警察做不好,不過我感覺警察需要加強,因為我看村民無理取鬧地擠呀擠的,有人從師父的頭跨過去,拿桌子架在師父的頭上,拿著香燒師父的頭,警察睜著眼睛都有看到,不過他們沒有反應,我希望台灣的警察能夠發揮公權力保護合法的團體。

請還給師父一個公平!

蕭小姐

  在靜坐當中我哭了兩次,為什麼一向清淨的道場會遇到這種事呢?而且像抗議這種事只有在電視上才看到的,沒想到今天我自己會參加,結束時我又哭了,心想是不是師父做了什麼讓步呢?我心中一直祈求著佛祖,應該還給師父一個公平。

  我感受最深刻的是我的朋友被兩個村民推倒在地上,手肘受傷,我非常痛心,為什麼村民會出現暴力呢?師父就是忍、忍、忍,他們還一直欺負、咒罵,我真的好氣憤,可是我還是忍下來了,因為一出聲音,他們的回應可能會更激烈,或許會被揍也說不定。我想我們住在法治國家,可是為什麼離法治很遙遠?大家都慶幸咱台灣錢淹腳目,如果只是經濟發展,卻與道德行為腳步不能一致,難怪會得到一個「貪婪之島」的名號!

「你出去給我小心一點!」

呂先生

  到目前為止,我的心情還在混亂和激動中,親近香光寺師父已有七、八年了,我知道這是個合法的團體,是個對社會非常有貢獻的宗教團體。今天我也在靜坐的行列中,大部分時間我都閉著眼睛,但是村民接二連三地跑到身邊恐嚇我說:「我們認識你,你出去給我小心一點!」「如果我是你老爸,生下來就把你踩死!」甚至也有些人作勢要打我,還說:「用鞭炮來炸他們!」所以他們把鞭炮愈放愈靠近,炮煙味濃得讓人呼吸困難,現在想來都還覺得很恐怖!

  當時並沒有想到自己的安危,師父告訢我們,這幾十年來與村民都相處得很好,希望大家碰到事情時要忍耐,畢竟吵下去對大家都不好,所以我靜坐時一直忍耐,眼睛不張開,嘴巴不回話。我覺得師父們在這裡教導正知、正見給社會大眾,師父們都是女眾,村民動不動就來恐嚇她們,我不曉得公權力在那裡?今天有很多位警察在場,可是當獅頭往殿內衝時,我不曉得他們的感覺如何?今天身為保母的他們,是不是應站在公正的立場為正義出點力量,不能為了某種因素,讓默默付出的法師們受到這種身心的迫害,我希望政府的公權力能真正表達出來!

靜與亂

金先生

  我今天剛好約幾個朋友到寺裡找師父,看到這場面嚇一跳,便想去了解,但無法進入觀音殿,殿內已被人海、鑼鼓、香煙塞滿了,於是我們就在廣場上看村民搭帳篷煮湯圓,到處走走看時,聽到有人問:「師父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拜拜,不是通知我們今天要刈香嗎?」我聽了覺得好奇怪,香光寺什麼時候變成進香團刈香的地方了?彼此有什麼誤會呢?另一個說師父要拆掉舊殿?納骨塔,所以不得不要來爭管理權。這裡聽,那裡聽,有不同的說詞。

  在整個過程中,我看到靜與亂強烈對比的畫面,師父、居士靜坐在殿內外,他們散發出的精神實在令人感動,我感覺師父是慈悲地要感化這些村民。我也一直納悶,像村民這樣吵鬧,到底是做給人看的?還是做給佛祖看的?我發現他們是被人煽動起來的,因為我來時看到外面的馬路邊停著很多部車,類似常見的進香團,很多年老的村民並不了解來這裡做什麼,只說有人請他們來,只有少數幾個帶頭者一直說:「師父不讓我們進去拜拜,你們看這樣對嗎?」這種語言一直在那邊散佈,感覺蠻挑釁的。

大家都是人,何必如此?

林小姐

  我看到一些歐巴桑實在很過份,拿著香放在師父的頭上,香灰都掉在師父的身上,還把香拿到師父的眼前來,我看了好難過。大家都是父母生的,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今天要來爭什麼?如果說要有個合理的解決方法,也是要有人性啊!也不能凌虐師父,屁股從師父的頭上、肩上跨過去。要拜拜就拜拜嘛!還舉起手腕來,從師父的背打下去,我難過地看著這一幕,那個歐巴桑就罵我:「你在看什麼?你在瞪什麼?」我不理她,她就一直罵,最後我實在忍不住說:「你們今天到底要做什麼?」她說師父不讓她們拜拜,我說師父都很歡迎大家拜拜,「師父今天就不讓我們拜拜!」「是啊!要拜拜就要看用什麼方式來拜,你們今天用這種方式來拜拜,你看!外面的雨突然下得這麼大,用這種行為,佛祖都要流眼淚了!」

  既要強行接管,卻又說要拜拜,這是個清淨的地方,他們罵師父,我看了實在很難過,大家都是人,何必如此?有事情應該好好地解決,用這種方式太殘忍了!

自由不能建立在破壞別人的自由之上

殷先生

  我是從新聞媒體上得知香光寺的事,希望對這件事有點了解才來寺裡看看,我在電視上看到殿內外都是敲鑼、打鼓、放鞭炮的人,一般民間的信仰,有獅陣、鼓陣是很平常的,但是對鑼鼓所放的位置我感到奇怪,因為它們就放在法師的耳邊,跟我以前的印象不一樣,我太太告訴我香光寺是佛寺,佛寺有這種情形我感覺真的有問題了。

  從媒體所看到的報導,感覺與一般社會群眾運動有點類似,有幾個帶頭的,鄉下地方的百姓一般都較純樸,有的是來看熱鬧的,所以在佛寺發生這種問題,應該是少部分人煽動出來的。我不是佛教徒,不必為佛教說話,但我覺得每個人的自由不能建立在破壞別人的自由之上。我看在昨天那種激烈的情況之下,警察卻沒有維持秩序的能力,我懷疑公權力是否還存在,如果還在,應該保護我們免於受侵害的恐懼,如果這點都做不到的話,我們這些老百姓對政府掃黑、整頓治安的決心都會大打折扣。真理愈辯會愈明,我希望政府有關單位能出面主持公道。

每件事都要說個「理」與「法」!

廖小姐

  我是在昨晚的電視新聞中看到香光寺的師父靜坐抗議的新聞,報紙上都說是因為信仰問題,師父不讓他們拜牲禮,又有人說希望師父要將管理權交出來,我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單純,應該是有企圖心的人的動作。

  據我了解香光寺是合法的團體,既是合法,竟然有人聚集在一起隨便說要交接就要交接,真是不可思議!我覺得師父一直在解釋,想讓村民了解與安心,但是村民的話題一直在變化,我覺得其中大有內容。我想人活在社會上每件事都要說個「理」與「法」,否則就站不住腳。要是任何人隨時都可以鬧一鬧,公權力也不能維護,那善良老百姓的保障在那裡?台灣還可以居住嗎?香光寺的規模點點滴滴都是師父辛苦募化,好不容易有清流的師父要為社會做些事,而村民卻只看到眼前的香油錢,我覺得這是最大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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