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光莊嚴四十五期/85年3月20日
染衣記
寂稱
騎車時不慎讓灰白的夏長衫沾染了油垢,怎麼搓都洗不乾淨,心想它這麼「清純」,上身兩天就要整容,又不好洗,何不乾脆將它染黑,省得麻煩!
心念一動,便開始行動,找來墨汁和醋,將洗好的長衫浸入墨汁、醋水中。一小時後,拿起來沖洗晾乾,發現整件長衫像潑墨山水畫般,或磅礡或嶙峋的山勢及彎曲的流水等,呈現在深淺不一的色澤中,且間雜一些小白點,又彷彿是黑夜中的繁星。我只好再次讓它下水,希望它顏色一致。無奈的是,用了兩瓶墨水,重複染了三次,點點繁星不見了,卻仍然像幅大千的潑墨畫,我投降了。
已過中秋的九月天,豔陽高照,穿著秋長衫,悶熱得心跳加速,怕要中暑了,只得換上看起來很有修行味道的染色衣,詢問室友:「會不會很奇怪?」二位回答:還好啦!另一位搖頭不語,三比一通過,我決定穿它去上課。
剛開始有些不太自在,習慣後,便喜歡穿它了,覺得非常方便,穿一星期都可不必洗,騎車也不怕弄髒,讓我暗自得意的是:穿起來很有道味的樣子!漸漸地幾乎衣不離身,庫頭師寄來新長衫,則被關在衣櫥中,冷眼瞪著我。
染衣猶如事物受熏習,必須有其因緣條件,每個個體的組成份子,因緣條件不同,受熏染的程度也有別,在整體中顯出個別的差異性:一件衣服浸在墨汁、醋水中,由於受熏的情況不同,各部分顏色深淺就不一;同樣是人,每個人因果、業力不同,後天環境的熏染不同,因此便有不同個性、能力、外貌.... ; 相對地,可塑性也不盡相同,面對同樣的情境,頑固者死守自己的陣地,永不退縮;隨和者視情況轉變;畏縮者如牆頭草迎風而倒。而人的價值取向常會因他人的反應而調整,這是團體交互作用下產生的相對性,世間並沒有絕對的標準,由染衣中可看見些人生實相。我所看到的還只是後天熏染的這一段,尚且這麼複雜,更何況這件長衫在「清純」時洗都難洗乾淨,怎可能再讓醋和墨汁一浸,就可勻稱如意呢?真是意想天開──欲蓋彌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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