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光莊嚴四十期/83年12月20日
親得離塵垢
方俊義
從屏東老家出來，車子駛在高屏溪的大橋上，秋老虎的威力已失，午后的涼風自兩邊車窗徐徐吹進來，掠過耳鬢，還覺得有幾分令人心曠神怡的涼意。想起剛剛和父親親切的談話，心裡仍存著一股暖流，父子間由疏離而親近，由冷默而彼此接受，走過這段心路歷程，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打從有記憶開始，家中就一直爭吵不斷。父親喜歡酗酒，工作可說「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而所賺的錢，大部份又都拿去喝酒，全家生活的重擔自然全落在母親身上。在南臺灣的烈陽下，她揮汗不停地踩著三輪車，為的是維持一家大小的溫飽。
父親一喝酒，回到家就與母親爭吵，那是司空見慣的。印象最深的一次，父親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卻和祖母吵了起來，他的眼睛佈滿血絲，顫抖的雙手亂揮舞著，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把祖母從床上推倒在地下，整個人直直地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這樣的鏡頭，不斷在我童年的歲月裡上演……我對父親真是絕望透頂了，甚至曾忤逆地希望他早死算了，不要為了他一個人讓全家都過得那麼痛苦……。
等我長大成家，父親對待家人的態度依舊，母親不願和他住在一起，受他的百般凌辱，隨著妹妹們的出嫁，搬出老家。可憐的祖母直到往生前，對父親的種種言行，仍無法釋懷。
儘管家人是如此地怨恨父親，可是父親卻要我們孝順他，完全地接受他，「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這類話語常在他口中出現。若有不順則破口大罵，我偶爾也回頂他，父子之間常鬧得很不愉快，所以我視回老家為畏途，只有每個月送生活費才回去一次。
這一、兩年我開始學佛，在佛法的薰陶下慢慢了解到佛法所說的「人生是苦」的真義，只是我以前不願面對它、接受它，而讓這苦迫一直持續下去，在這二年聞思修的過程中，使我體認到，外境所有的相都是由我們內心的造作而來，也唯有從改變自己的觀念和看法著手，才有可能轉境。我的心漸漸柔軟了，對父親，也由原來的盡義務轉而真心的關懷，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聽他說說內心的話，這才發現上了年紀的父親一直渴望著子女的關心！而令人歡喜的是，最近父親酒喝得較少了，也較能採納我們的勸諫，我的孩子漸漸能親近阿公了。
最近一直在思惟，什麼是真正的孝順？我想除了世間的奉養，更要行出世間的大孝──度化父親皈依三寶，以佛法的智慧來解決生命的煩惱。我期盼自己能從佛法的體驗，度父親早日學佛。
[回gaya首頁]
[香光莊嚴]
[香刊40期目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