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光莊嚴三十九期/83年9月20日
行過山村
釋見宙
夏日午后,雨滴滴答答地落著,走過山村的街角,一幢幢年代久遠的木閣樓,參差地錯落在新建的樓房當中。依著住址,好不容易找到要拜訪的那戶人家。
一踏進門,映入眼簾的是屋角堆放著雜亂的貨品,牆上滿掛了衣物、雨衣、袋子,木櫃中也陳列了百貨,角落木梯的欄杆上,掛著過期的日曆。待一回頭,才看見戴著老花眼鏡的老闆就屈坐在木櫃旁算帳。點頭招呼時,隔間的布簾微微一動,探出一張微笑的臉。
「是師父哦!罕走啊!」
「老菩薩!妳在忙啊!」
「是啊!正在整理貨物。」
「囝仔呢?」我心裡狐疑著,再次環顧那堆滿紙箱、貨品、椅子的空間──暮氣沉沉的狹小店面。
「唉!囝仔大了就往外跑,留下我們倆老守這間老店,叫他回來也不肯,說什麼山區沒發展……」老菩薩說著說著便垂下了頭,露出斑白稀疏的兩鬢。
「大師父計劃在庄裡辦佛學研讀班,教大家寫字、讀經、唱佛曲、煮素食……,您們要來讀哦!」我們簡單地介紹研讀班,兩位老人很有興趣地聽著。
告別時,瞥見佛龕上被薰黑的天花板,我想到歲月留在他們的臉上的痕跡,就像這香煙將天花板一層一層染上顏色。他們年輕的日子是在撫育子女、淘米煮飯、交易商品的指縫間流逝,年老時,子女反哺的寄望,卻如風箏般縹緲。盼望佛法的光明就此照進這幾坪不到的小木屋中,帶著他們開拓另一番生命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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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進樹叢的小巷,盡頭只有一戶人家,小小的庭院裡種滿了花草,因為山區常下雨,屋簷上的紅瓦,長了許多青苔。路口,只見一簍簍飽滿的龍眼被堆放在院子,等著卡車往城市裡送。屋簷下一對老夫婦正低著頭在撥龍眼乾。這些天的家庭佈教,發現山村裡的每戶人家都在烤、撥龍眼。
「老菩薩,阿彌陀佛!」
「師父啊!阿彌陀佛!進來坐!下雨天路很滑,是什麼事上山?」老人家邊說著邊放下手中正剪了一半的龍眼,引我們進屋。
待坐定,老人熱誠地遞上一串又圓又大的新鮮龍眼。「佛學院放假,特地上來看看。大師父計劃在庄裡辦研讀班,教大家唸書、學習佛法。」
「庄裡少年仔都往外發展了,剩下我們這些老人看家,剪完龍眼,接著是採收檳榔、葡萄柚、柳丁、橘子,每天還忙著除草、灑農藥,除了這些,什麼也不懂啊!」
「雖然『做山』很忙,可利用晚上時間來學習,師父會配合大家農閒時開班,讓我們的生活更充實、有趣味。」
「多謝師父啊!想到我們這些山裡的老人。」老人的眼裡閃動著感激的光芒。
「要來報名哦!」臨走時望著夕陽下兩個純樸的身影,忍不住又叮嚀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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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迂迴陡峭的山路下來,兩旁果園裡的龍眼樹已採收得差不多了,剩下幾顆孤零的龍眼懸掛在蕭瑟的枝枒上,一如那些獨居在山村的老人。抬頭遠眺,只見平日與我們遙遙相望的三寶山,此刻竟如此接近,佛陀從未曾遺忘我們,我們又何嘗遺忘那些與我們近在呎尺的鄉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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