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圖書館館刊 第六十期 104年12月

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

以經濟資源為主的探究

釋自觀 財團法人伽耶山基金會董事會祕書


【摘要】本文就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的關係,從經濟資源的面向探討二者的互動。提出二項報告:一、香光尼僧團在經濟資源的拓展模式,主要介紹香光尼僧團以香光寺為基礎,自1980年至2015年之間,於臺灣各大都會開設六個弘化據點、拓展文化、教育志業,其運作模式、關鍵因素。二、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的相互依存,敘述香光尼僧團是「人」的組成,也是它的人力資源的來源及其生產力。

關鍵詞:Sagha(僧伽);比丘尼僧團;經濟資源;Home temple(本山)


一、撰寫緣起

  二十世紀末葉,佛教比丘尼在臺灣崛起,甚至引起藏傳第十四世達賴喇嘛注意而來臺取經(2001年3月首次),也成為學者關注的主題。「臺灣的比丘尼僧之所以受到矚目,不只是因為人數,也因為教育程度。」(註1)臺灣政府於1969年實施九年國民義務教育,人民的基本教育水平逐漸普及到國民中學。社會教育普及使得出家僧眾的教育程度普遍提升。而在民國初年受教育機會不多的情況下,比丘尼表現優秀者實屬鳳毛麟角,比丘尼釋圓融是其中之一。在1970年代國民教育普及之前,能受到大學或大學以上的高等教育實屬不易。因而在同眾中相對表現超群的比丘尼,如釋曉雲(1912-2004)、釋天乙(1924- 1980)、釋證嚴(1937- )、釋悟因(1940- )、釋恆清(1943- )、釋慧嚴(1946- )等(註2)。本文以女性為主,談「比丘尼僧團」──佛教出家女眾的修行團體。在臺灣有的比丘尼僅止於個人清修,有的比丘尼以群策群力的方式,開展文化、教育等入世弘法志業,如弘誓僧團、南林尼僧苑、義德寺、香光尼僧團等。她們或在社會運動的領域發聲,或在戒律行持深究,或從事教育、文化工作,或同時兼而有之。不同於閩式的清修傳統,也不同於一人獨秀或孤軍奮鬥的情況,這是當代佛教值得矚目的發展。

  成立於1980年的香光尼僧團,學者丁敏曾專文探討其崛起的時代背景,並分析團體及其志業的特色(註3)。于君方也有專書介紹:Passing the Light: the Incense Light Community and Buddhist Nuns in Contemporary Taiwan(註4),此書共七章,「香光尼眾佛學院」、「佛學研讀班」共占二章。此二章介紹的是教育,僧伽教育和佛教成人推廣教育。而本文是以經濟資源的面向,談香光寺、香光尼僧團其經濟資源的開展、流動。

  就筆者的認知,香光尼僧團的經濟來源,不像傳統寺院是以納骨塔、經懺、農耕為主,而是以「教育」為核心,提升女性宗教師的資質,再以宗教師的資源開辦推廣教育、文化志業及社會服務。「教育」是資源的投入,為社會創造了生產力;對宗教師而言,是內修外弘的增上。

  從時間流來看,香光寺是香光尼僧團發展的起點。就香光寺的地理、環境、建築、奉伺主神,確實是經濟資源的一部分。常說「地靈人傑」,地理環境使得人才輩出;相對的,一襲袈裟的努力,使得香光寺寺宇建築宏偉可觀,同時在全臺灣北中南開設六個寺院機構。這是佛法所講的緣起:世間是相互依存的存在,也是本文要探究的,「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以經濟資源為主的探究。

  教界對「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二者常混用,有時通稱「香光尼」(註5)。巴利文Sagha,在漢譯經典中,有時音譯「僧伽」,有時意譯「僧眾」、「僧」。佛陀建僧,而有比丘僧、比丘尼僧,稱二部僧眾,是團體的意思。僧團有做羯磨必要「集僧」,犍椎集眾;此時的「僧」,是「出家人的集合體」。佛教從印度傳到中國,中國佛教大德運用Sagha(僧伽)這語彙,則有一些演化。以梁代慧皎《高僧傳》為例,提到「釋道安等集僧宣譯」。(註6)此處的「集僧」,集合眾人;「僧」仍符合「集合體」的本意。到了唐宋時期,從禪師語錄的文獻,「僧」往往指「一位」出家人,如云,「舉僧問……」(舉某位僧人問禪師)(公案)。如《無門關》記載「趙州茶」(唐代趙州從諗的公案)「趙州因僧問,某甲乍入叢林,乞師指示。州云:喫粥了也未?僧云:喫粥了也。州云:洗缽盂去。其僧有省。」(註7)其中的「僧」,就是文中的「某甲」,某位出家人。明代雲棲袾宏也是這樣沿用(註8)。而以「僧」自稱的情況,唐代就有「山僧」、「老僧」的自稱詞(註9)。

  把Sagha譯作「僧團」,是當代的事。如1960年於東京理想社出版的《佛陀と龍樹》(註10),以及鄧殿臣(1940-1996)翻譯南傳佛教巴利聖典(註11)、方廣錩(1948- )翻譯耆那教聖典(註12),Sagha是直接譯作「僧團」。

  清末民初太虛大師(1890-1947)自稱「雪山老僧」,他在42歲(1930)時倡議「僧伽制度改革」、提出「建僧大綱」,或意識到教團如散沙缺乏凝聚,而有僧伽制度改革的芻議。清末民初的虛雲老和尚(1840-1959)也看到當時佛教一盤散沙,而以百餘歲的高齡到北京參與組織中國佛教會(註13)。

  臺灣佛教在1940年至1950年代,也面臨佛教的轉型期,其一是日治時代結束,1895年至1945年日治時期帶進臺灣的日式佛教,在臺灣本土仍有餘勢;其二是跟隨國民政府來臺的中國佛教僧侶帶來宗教的改革。

  「比丘尼僧團」,以團體共住、共事的型態,是回顧佛陀時代的建僧目的,也在臺灣佛教界躍上佛教舞臺。

二、研究文獻

(一)文獻資料

  與本文相關的研究文獻,有黃倩玉、李玉珍、陳美華、鄭維儀、希拉蕊.克蘭(Hillary Crane)、和戴愛蓮(Elise A. DeVido)等探討「尼僧」的研究(註14)。由大專青年學佛而出家為比丘尼的研究,有黃詩茹著《戰後台灣佛教僧俗關係:以大專青年學佛運動為背景》(註15)。與本文主題「香光寺」有關的,有〈香光寺〉(註16)。與比丘尼個人有關的,有侯坤宏、高明芳、賴淑卿訪問,王千蕙、莊豐吉記錄的〈嘉義香光寺悟因法師訪談錄〉(註17),以及于君方著《香光莊嚴──悟因法師行傳》(註18)。與比丘尼僧團有關的,有丁敏〈台灣社會變遷中的新興尼僧團──香光尼僧團的崛起〉(註19)、釋見咸〈佛教女性的挑戰與未來──以香光尼僧團為例〉(註20)、于君方〈臺灣的佛教尼師:以香光比丘尼為例〉及Passing the Light: the Incense Light Community and Buddhist Nuns in Contemporary Taiwan(本書中譯筆者暫譯《傳遞香光:臺灣當代的香光尼僧團與佛教尼僧》,以下簡稱《傳遞香光》)(註21)、釋見晉〈臺灣佛教尼僧之戒律施行概況與案例〉(註22)。與香光尼僧團的志業有關的研究文獻,以史料彙集的方式被編入《我看香光:香光尼僧團研究文獻(1980~2010)》(註23)。

(二)語詞解釋:經濟資源

  本文以「經濟資源」為主來探討「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二者的互動。

  經濟學者David Ricardo(李嘉圖)把經濟簡化成三種類型的「資源」:土地(或自然資源)、勞工(或人力資源)和資本(或增加生產的人為工具)。(註24)李嘉圖之後,經濟學者對資本的理解,除了工廠和實物機器是投入的資源,更注重人力資本的資源。而認為建立人力資本的重要途徑是教育和在職培訓。

  關於佛教的人力資源與生產工具,佛陀在世時有一則與農夫對話的典故:

有一次佛陀率領弟子托缽,遇到一位農夫,農夫批評佛陀率領一群「不事生產」的弟子,建議佛陀要像他們農夫一樣努力耕種以取得飲食來源。

佛陀回答農夫:「我們也是耕田以取得飲食。」

農夫訝異的問佛陀:「你們的田在那裡?你們的牛和犁在哪裏?又是播撒什麼種子?」

佛陀回答:

「吾以信為種,諸善為良田,

精進為調牛,智慧為轅車冏,

慚愧為犁具,念為御耕者,

身口意調順,持戒為鞅子。

耕去煩惱穢,甘雨隨時降,

芸耨為善心,大獲善苗稼,

……」
(註25)

  依照佛陀的觀點,佛教的「土地」資源是眾生的心田,播撒的種子是「信念」,田地收割的是「善果」。相對於農夫使用牛和犁的「生產工具」,則佛教是以精進、智慧、慚愧、正念、調順、持戒等為「生產工具」,是生產力的資源;而從事播種收割的「人力資源」的投入,是比丘、比丘尼等宗教師,是相當貴重的成本。

  佛陀對於世間的關懷,是源自於他對世間是「緣起」的證悟──生命的緣起是十二因緣的理則「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註26)相互依存緣起觀,也適用於世界的緣起──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環境、人與自然,是一種相互的依存關係。由此而建立相互尊重、等視眾生的態度;提倡不殺、護生、護念環境與自然。佛教對社會經濟發展的貢獻毋寧在開啟人們對世間是緣起的正見與智慧。

  1955年德國修馬克倡議建立「佛教經濟學」,(註27)筆者涉獵不多,無法評論;至今有人認同、有人批判,議論仍多。世界經濟在開發國家及開發中國家享有非常高的生活水準,那是科技的進步。佛教也享用科技帶來的好處來傳播佛法。佛陀的二眾弟子「比丘僧」、「比丘尼僧」立基於社會經濟的基礎行化世間,開發自他人類資源,建立世間緣起正見,護持世間各領域的動態平衡,是自覺覺他,也是入世、出世的使命與任務。

  本文以于君方《傳遞香光》為藍本,以「香光尼眾佛學院」、「佛學研讀班」為切入點,探討「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的互動。筆者於1979年10月在香光寺出家以來,常住香光寺,本文有部分是個人的參與觀察。

三、香光寺

(一)地理位置

  香光寺位於嘉義縣竹崎鄉內埔村。以較大的地理環境來看,位在中央山脈阿里山的山腳下。從較小的範圍來看,香光寺從嘉義市東行12公里,每天有數班公車往返,附近緊鄰阿里山鄉、梅山鄉、番路鄉、中埔鄉。竹崎車站是阿里山火車必經之地。

  竹崎鄉有二十四村,十一所小學,平均大約二村一所小學,基本教育應算普及。但全鄉只有二所國中、一所高中。昇平國中設在內埔,離香光寺約一公里處;另一所是竹崎國民中學,於2005年設立高中部,轉型為完全中學,改名為「嘉義縣立竹崎高級中學」。

  四、五十年代竹子的經濟效益好,做斗笠、採筍子,有的開設紙工廠專作紙錢(冥紙)、鞭炮。前立委曾振農的叔父早年從事藤竹製品加工,而且出口,是竹崎的地方大老;藤竹製品手工業養活很多人家,對當地貢獻很大。在社會開始講究環保之後,竹子原料取得不易,冥紙業沒落,鞭炮、藤製椅等手工業歇業,自然要轉行。

  竹崎的村民很多是果農,種植柚子、柳丁、龍眼、荔枝、茂谷、仙桃、柿子等,大都是全年一收,經濟效益不是很足夠。筆者聽過一位果農敘述,每年都向農會貸款買肥料,一年收成下來只夠還肥料貸款。山區生活儉樸,自種菜蔬足以溫飽。最煩憂的是孩子出外求學後人手不足,又有老人生病需要照顧。因此,很多果農兼種檳榔,極少數人發展在地觀光茶園、花園;有人則到外地投資土地開發茶園,採茶、焙茶,經營茶葉買賣,不在本鄉發展。

(二)寺名、歷任管理人與住持

  香光寺前身原名玉山岩,始建於光緒元年(1875);民間稱它為金蘭寺。「民前六年十二月因地震倒塌,重建後於民國三十年又因地震倒塌。」(註28)村民成立重建委員會,於1969年重建觀音殿主殿。此時,玉山岩負責人的職稱是管理人,而住持是由管理人經信徒大會通過後聘任。

  釋心志於1974年晉山香光寺,時寺名為玉山岩。釋心志晉山的隔年(1975)向縣政府申請變更寺名為「香光寺」。釋心志任住持兼任管理人。寺廟管理的身分由在家人轉為出家人,是很大的轉變,也是尼僧駐錫香光寺的開始。

  據當時隨釋心志晉山的弟子釋見竺記憶,寺的四周雜草叢生,日夜難得看到有人進出,僧眾寮房位於寺的虎邊的一間民房(見圖1),隨時會看到長蛇出沒,可謂相當荒涼。


圖1:1974年釋心志晉山玉山岩時的景觀(香光尼僧團史料室提供)

  據1973年玉山岩寺廟登記表記載(見圖2),在釋心志晉山前的管理人是林恢弘,四十六歲。據筆者少時聽釋心志、釋悟因言,林恢弘認為「寺廟要可長可久的維持香火,需要專業專任專職,應請佛教的師父來住持。」由於林恢弘獨到的眼光和見解,說服村莊大老聯袂到高雄請出家法師「為佛祖點香」。


圖2:1973年4月30日玉山岩的寺廟登記表(香光寺提供)

   村民們祈願「為佛祖點香」的工作代代有人來做,尼僧來到這荒山一隅,以燒香、禮佛、朝暮課誦等宗教儀式服務民眾,有時村民們來寺拜拜,或請「大媽」到他的家裡坐,就給菩薩添油香。釋心志任住持的時代,經濟模式是以信仰為核心,財務的使用得「量入為出」。

  玉山岩更名為香光寺之後,村民們仍然習慣稱這間寺廟為玉山岩,或稱為玉山岩香光寺。釋心志晉山香光寺後,先後剃度數位弟子,並於觀音殿的龍虎二邊各建一層樓平房,每邊各有六間廂房,以安頓寺眾。(見圖3)


圖3:釋心志晉山後建設兩邊廂房(一層樓平房)(香光尼僧團史料室提供)

  筆者於1979年10月出家,所見的寺宇景觀如圖3,兩邊一層樓的寮房,每間約2坪大,龍邊的第一個空間是客廳兼弘化堂。其時住眾十來位,生活單純,起安板、早晚課上殿、備齋食、打掃、拔草,是清修的生活型態。

  1980年,釋悟因晉山為香光寺第二任住持,以開辦佛學院及興建校舍為主要要務。釋悟因、釋心志年齡相仿,又是中國佛教三藏學院的同學。香光寺開辦佛學院之後,依筆者入學為第一屆學僧之所見,生活變得緊湊、規律,佛制的儀軌,如結夏安居、誦戒、自恣等,逐一施行起來。

  1993年釋明迦陞座為香光寺第三任住持。釋明迦大學時代認識釋心志,1977年從白聖長老剃度,而依止釋心志、釋悟因等女眾修學;並曾到美國修學管理碩士。釋明迦陞座香光寺住持,在寺廟的組織章程上,仍由管理人聘任。惟近年來,內政部民政司及各縣市民政局在行政管理的措施,一間寺廟只認定一人,管理人或住持為負責人,由各寺廟自行呈報。佛教寺院大多取消「管理人」而以「住持」為負責人,香光寺於2003年辦寺廟登記證,即以「住持」為主要負責人。(註29)

  釋明迦陞座數年後,1997年香光寺發生「0218」事件。少數村民糾結群眾鬧事,說寺方不給燒金紙、拜葷。為表示對村民信仰的尊重,釋明迦在寺內建造了環保金爐(見圖4)。(註30)同年(1997),釋明迦受葛印卡內觀禪修聘任為助理老師,常常國內外指導,少回香光寺。


圖4:香光寺的環保金爐(香光尼僧團史料室提供)

(三)香光寺辦佛學院

  1980年釋悟因晉山香光寺。晉山的同年即在香光寺開辦佛學院。(見圖5)釋悟因自任院長,訓導主任釋心志,教務主任釋明迦。釋悟因晉山香光寺是同學釋心志的邀約。釋悟因表示,「是同修的邀約才來晉山香光寺。」


圖5:香光尼眾佛學院校舍一景(香光尼僧團史料室提供)

  在香光寺辦學的動機,釋悟因表示主要是受到天主教修女辦學的刺激(註31)。興隆寺有田二甲,釋悟因參與「農耕」生活時,看到文藻外語學校(全名文藻女子外國語文專科學校,今改名文藻外語大學)的修女辦教育,因而省思出家人的角色。同樣是宗教師,比丘尼應該可以從事教育、文化工作。

  「我在興隆寺期間,請求天乙法師辦學,她讓我請老師來寺裡授課。當時請了聖嚴法師來上佛教史。……寺裡又是下田耕農,經懺是少不了的,住眾很快就興趣缺缺。」在興隆寺無法推動教育,可能與釋悟因選擇晉山香光寺有關。辦教育需要一個道場、一塊土地。

  香光寺地坪約二甲,坐西向東,面對中央山脈,寺的後方有青翠果園作倚靠,當地民眾形容它的地勢像金交椅(註32)。又,距離市區有一段距離,可謂遠離塵囂,儼然形成一座清幽適於養眾的佛教教育機構。

  佛學院第一屆開學,學僧就是寺裡的住眾。釋悟因表示,「我們的院長白聖長老也從臺北趕來支持我們,……初期辦學沒有辦公室,寮房的床就是辦公桌。」辦學環境是相當簡陋。白聖長老是中國佛教三藏學院的創辦人兼院長,也是釋悟因佛學教育及教育模式的奠基者。得到師長的支持,辦學的動力應得到極大的鼓舞。筆者忝為香光尼眾佛學院第一屆學生,生活環境的簡樸、克難,記憶猶新。

  在釋悟因本人的理念,出家必須接受佛教基礎教育。她認為「出家人不是剃了頭就是出家人了,那只是形相的出家。必須學習將佛陀的教法內化、轉化、深化,才是一個真正的出家人。」辦學、培育僧才,使佛陀的教法代代傳承,是使命也是任務。她認定佛教人才的素質需要提升,僧尼素質提升,佛教才能為社會用提供更好的服務。

四、香光尼僧團

(一)成立簡述

  在臺灣佛教學術界最早留意「香光尼僧團」的學者是丁敏女士,她以「香光尼僧團的崛起」來探討臺灣社會變遷中的新興尼僧團(1996)。丁敏對香光尼僧團的成立簡述如下:

香光尼僧團正式建立於民國六十九年,在掌握「佛陀建僧」的原則之下於一次全體僧眾大會中,共同討論僧團存在的使命感而成立。(註33)

  丁敏所說的「僧眾大會」,據筆者調閱資料,從1985年的9月15日到9月27日,歷時約二週,而這次會議有47位僧眾參與。與近代社會成立社團組織類似,有一定的程序、議程。

  此次僧眾大會探討的主題之一,「香光尼眾僧團的存在意義何在?」(見圖6),議題的主詞「香光尼眾僧團」是後來「香光尼僧團」名稱的由來。


圖6:1985年9月15日香光尼僧團第一次僧眾大會之大綱紀錄──第一頁(香光尼僧團史料室提供)

(二)香光尼僧團的法脈

  香光尼僧團首任方丈釋悟因,俗名陳夏珠,1940年出生於臺中清水,從釋明宗剃度,與師同於白聖長老創辦之中國佛教三藏學院就讀。師承白聖長老法脈,為白聖長老座下第二代。

  白聖長老法脈傳承字號為:

字:明、心、見、性
號:覺、悟、自、宗

  釋明宗、釋悟因師徒畢業後,釋明宗負笈日本求學;釋悟因續讀三藏學院研究部,研究部畢業後,依止高雄興隆寺釋天乙。釋天乙是東山寺釋圓融的法脈,是另一種傳承法脈。釋悟因依止興隆寺修學,仍依白聖長老法脈,字心譽、號悟因;其座下弟子,字「見」某、號「自」某,是白聖長老座下第三代。

(三)香光尼僧團的發展

  推論而言,香光尼僧團1985年召開第一次僧眾大會,香光尼僧團的紀元應在1985年。不過在香光尼僧團一份公開的史料──《香光:香光尼僧團十二週年特刊》(註34),這份刊物出版於1992年元月,標誌著香光尼僧團成立的紀元在1980年,也是「香光尼眾佛學院」開辦的年代。

  從1980年至1985年的六年間,包括第一屆佛學院畢業的成員,香光尼僧團的人數快速增至五十餘人。(註35)若以今(2015)年結夏安居的人數,包括佛學院的學生,約有90位僧眾左右;若包括沒有參加結夏安居、離寺、離執或請假在外的僧眾,也只有百餘位,僧眾數量並沒有拓展很快。

  香光尼僧團在志業的開展,有教育、文化出版、社會服務三類。教育包括僧眾教育和推廣教育;推廣教育是在寺院推廣佛法,如辦「佛學研讀班」、「經論研讀」等。文化出版的部分,有三種雜誌,《香光莊嚴》雜誌、《佛教圖書館館刊》、《青松萌芽》;二個立案的出版社,香光書鄉出版社、財團法人伽耶山基金會;一個圖書館,香光尼眾佛學院圖書館;一個圖資中心,財團法人伽耶山基金會圖書資訊中心。而社會服務,以關懷弱勢、偏鄉,如「晚緣:陪伴」、「大溪美華社區」等社會服務專案。寺院機構從南到北共創建有高雄紫竹林精舍、嘉義安慧學苑、臺中養慧學苑、苗栗定慧學苑、桃園香光山寺、臺北印儀學苑六個道場。一個寺院就是一個弘法中心。各個弘法中心都有各自的設色,如紫竹林精舍進入國小校園,開設心智教學;養慧學苑以關懷老化教育為主,啟動「陪伴」的服務。除了有各自的特色之外,每一個弘法中心的共同業務是「佛學研讀班」和「禪修指導」、「社教講座」、「法會祈福」等。

  以下針對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的相互依存,從經濟資源的面向探討二者的互動關係。

五、香光寺的經濟資源──僧才與僧才的養成

(一)早期(1963-1980)香光寺的經濟來源

  從自然資源來說,香光寺的地理環境靠山區,村民多為果農,並不是經濟充裕的地方。從香光寺觀音殿雕刻在石柱上的信施的姓名、地名來看,這些裝修觀世音菩薩聖像以及觀音殿兩邊廂房的檀那(施者),多來自高雄與臺北兩地。這些護法居士與釋心志、釋悟因個人的因緣有關。

  釋心志依止釋天乙出家修學約十五年(1958- 1972);釋悟因1963年從中國佛教三藏學院畢業之後,也到興隆寺依止釋天乙。1970年釋天乙派遣釋悟因到臺北圓通學苑擔任監院六年,攝受臺北地區的信眾。二位的弘化經驗、信眾隨學是香光寺早期財力基礎的來源。

  香光寺地理環境,社會經濟來源不豐厚,而香光寺本身也與村民約定不設納骨塔。(註36)尼僧沒有作經懺佛事,一年只有兩次法會──新春法會、浴佛法會,對香光尼僧團經濟資源的挹注相對有限。香光寺對香光尼僧團的資源提供,毋寧是人力資源──僧才以及僧才的養成。

(二)大專青年出家(1980- )

  辦學的要素之一,師資是重要的要素。在山區辦學其實不容易聘請師資。師資來源是相對匱乏,雖然如此,校方也請到了道源長老講《起信論》、聖嚴長老講《原人論》、陳健民老居士講「淨土五經」等。這是筆者當第一屆學生的記憶,課程扎實豐富。這些課程都以密集式的方式進行。環境雖然簡陋,佛學教育的奠基是功不唐捐。

  至於學僧來源的招募,香光尼眾佛學院直到1997年擴大對外招生;在此之前,入學的學生都是在香光寺出家的。據筆者所知,在香光寺出家的僧眾都要入學佛學院就讀,不論他世學的學歷是學士或碩士、博士。如果沒有僧眾出家入眾,就沒有學僧。香光寺辦學能持續不斷,與大專青年出家有關。

  香光寺在開辦佛學院之前,住眾在高中以上學歷者有一半,一半是初中、小學。佛學院開辦之後,香光寺吸收的住眾至少在高中以上,學僧來源素質相對提升。

  一方面是大專青年學佛運動,使得寺院僧眾的素質提升。從1950年代開始,周宣德、李炳南二位居士大力推動青年學佛。由周宣德之力,臺灣大學於1960年首創佛學社晨曦社。(註37)雖然周、李二位居士推動青年學佛,風起雲湧,但在1980年以前,整個佛教界以知識青年出家的,仍然不多。筆者1979年(農曆9月19日)在香光寺出家,一位臺南鍾石磐老居士寫信給我,信上說看到《中華日報》的報導而來信勉勵。早年不懂史料珍貴,未蒐集此信。然而由此可知,在1980年以前,大專學歷在佛門出家,仍是少數。

  在1980年代,佛教界受到大專佛學社創立的推波助瀾,到訪香光寺並皈依剃度的大專青年快速增加。她們會選擇到香光寺出家,有的是選擇香光寺是純女眾道場,有的是由於香光寺辦佛學院,可以奠定佛學基礎。有的是二者得兼的抉擇。

  選擇純女眾道場的,例如有一位曾親近高雄宏法寺開證長老,後來卻選擇到香光寺出家;筆者在家時,寒暑假經常參加煮雲長老的佛七,後來選擇在香光寺出家,也讓煮老感到意外。

  香光寺度眾,傾向未婚以及至少高中(職)畢業。這樣的「慎重選才」(註38),在1980年代的佛教界,可能是絕無僅有。而且以標榜純女眾道場,形塑出一種大專女青年出家的道場形象。

  由於有家長不同意孩子出家,就向媒體披露,媒體一時湧現有關於「學士尼」──擁有大學學歷而來出家的報導。據《學士尼風波的省思》(圖7)(註39)蒐集媒體的報導,計有《聯合報》、《中國時報》、《時報周刊》及《天華雜誌》等各大媒體報導(註40),在媒體的推波助瀾下,反而吸引更多大專青年到香光寺參訪修學。


圖7:《學士尼風波的省思》封面(嘉義:香光莊嚴雜誌社提供)

  除了客觀大環境的因素之外,釋悟因攝受徒眾與其個人出入齋戒學會講課有關。齋戒學會是懺雲長老創辦,在嘉義義德寺舉辦齋戒學會是每年的重要活動。釋悟因受聘擔任講師約在1974年至1983年間。有些大專同學到義德寺參加齋戒學會,課程結束就到山下參訪香光寺。因齋戒學會而到香光寺出家的人數,據統計有20人(註41)。據資料顯示,這20人也參加其他佛學課程。此外,于君方著《傳遞香光》留意佛教界釋懺雲提倡齋戒學會,讓佛學與學佛能夠兼顧,有助益女青年出家(註42)。

  「人力資源」是經濟資源中最寶貴的一種資源。香光寺辦佛學院,提供僧眾基礎教育,養具弘法基本知能,是香光尼僧團人才來源的管道之一。

(三)促成香光尼僧團的成立

  香光寺接引大專青年出家,這是一批有知識生產力的生力軍。釋悟因表示,她個人常常思考知識青年進入佛門可以做些什麼?而認為「知識青年進入佛門,對社會的責任應承擔更多。」如前所述,1985年在香光寺召開「第一次僧眾大會」,比丘尼們齊聚一堂,共同探討出家的使命。這是「香光尼僧團」的成立,也是香光寺辦學的貢獻之一。

(四)促成香光寺寺宇增建

  香光寺辦學最直接的影響,是寺宇的增建、擴充。

  香光尼眾佛學院第一屆,學制三年。畢業學僧回香光寺領執,使用左右兩邊一層樓的廂房。

  1983年3月第二屆佛學院開學時,全校學僧有二十餘位。1984年第三屆佛學院開學時,新生有十餘位加入。此時香光寺的住眾四十餘位。原有的兩邊廂房已不敷使用。

  據參與校舍興建的釋見沛表示,香光寺從1983年動工。第一階段是1983年到1986年,主要是學院區的建設,有教室、齋堂、講堂、學生宿舍、關房等。第二階段是弘化區的建設,從1993年至1996年,主要是大雄寶殿(見圖8)、圖書館、弘化堂、信眾齋堂及執事僧辦公空間等。


圖8:香光寺大雄寶殿,是弘化區的主體建築。(香光尼僧團史料室提供)

  從量體來看,兩邊廂房擴展到現在的規模──上課有可容納百人的大教室一間、10-15人的小教室四間;其他修學空間,有300多坪的圖書館,可容納百人的齋堂兩間(前後區各一間)、禪堂、大雄寶殿,以及可供3-4人同時禁足的關房等。

  其中,「關房」的建設,是提供佛教修行者的特殊設施。只設一個窗口由外面護持的人送飯,全部時間則禁足用功。據佛學院現任副院長見可法師表示:「每年當屆的畢業生必須擇時進入關房閉關至少七天,體驗個人獨自面對自己的實況。」除了提供佛學院學僧體驗個人閉關,有時也提供僧眾進修。香光尼僧團封山禪修的一個月期間,關房的四間寮房的使用也是滿檔的。從興建空間的功能來看,是以辦學、興建校舍為主。筆者參與其中,也頗能感受到辦學的一股動能。

  院長釋悟因表示,「從1983年興建十餘年才有現在的規模。所有的建築是為了辦學的需要而建設。我把香光寺當成一個平臺,一個可以提供辦學、培育僧才的教育機構。」這些建設需要大量的資金來源,動員募化必然投入大量心力。釋悟因表示,「釋心志、釋悟因、釋明迦領導全體尼僧共同參與,自不在話下。護法居士的緣,大多來自高雄、嘉義、臺北。」寺宇規模的擴大,一以滿足校舍、設備需求,同時也兼顧香光寺的弘法功能。

  不過香光寺建設尚未完成,釋心志即於1990年離執,到高雄安居。其導火線源於前一年(1989)釋悟因引進「ICA」(Institute of Cultural Affairs)課程。(註43)課程中,有「電影意識會談」(註44),使用電影媒材上課,對釋心志來說可能是很大的撞擊。筆者聽到釋心志很不滿意的說:「這樣下去會把僧眾帶壞。」而更大的挑戰是:大眾師只是覺得這是課程的上課方式。

  釋心志離執,香光寺的建築工程仍然持續進行。1996年香光寺分為前區、後區;前區是弘化區,後區是學院區。

  釋悟因認為「這些年是遇上了臺灣經濟起飛,有很好的社會資源。」香光寺的建築擴建與社會經濟發展有關,而香光寺辦學培育基礎僧才,挹注香光尼僧團的弘法志業。

六、香光尼僧團的經濟基礎:佛學研讀班的開辦

  佛學研讀班的開辦,是尼僧向社會大眾傳播佛法的弘法平臺。辦佛學研讀班,也得到信眾護持的人力、財力資源。

(一)佛學研讀班開辦緣起

  佛學研讀班的創立緣起,于君方認為與釋悟因早年留學夏威夷有關,「悟因之所以決定創辦佛學研讀班,是因為到夏威夷留學時的體驗,當時她在那裡的社區中心修讀免費的英語課程。」(註45)釋悟因表示在夏威夷補習英語完全免費,無論公家或私人機構都一樣。「是美國對於語言表達不能適應的外國人的優惠。」美國泱泱大國展現的開放胸襟與遠見,無疑是釋悟因個人眼界的提升與開拓。

  1982年,釋悟因受嘉義佛教會護法居士張嘉南、吳大海等人推薦,晉山任嘉義佛教會館住持(1982-1987)。(見圖9)釋悟因開始與嘉義社會大眾結緣。釋悟因在佛教會館舉辦信眾皈依、佛學研讀班、念佛會、佛七共修。


圖9:1982年釋悟因晉山嘉義佛教會館擔任住持(香光尼僧團史料室提供)

  釋悟因在嘉義佛教會館任職期間,聽到皈依弟子的心聲,「師父!我們皈依了,可是我們無法分辨王爺公和媽祖婆。師父是作憨師父,而我們是憨徒弟。」由這個抗議的心聲,釋悟因見識到1980年代佛教界一般信徒對佛法的認知概況──神佛不分。釋悟因提及個人對此的省思「只懂得拿香拜拜而不認識佛教教義的信徒,有些人是不滿足於自己的現況,他想要提升對佛法的認知。」由於內在的觀察而作出個人的抉擇:「『讓學佛的人都懂得佛』是宗教師責無旁貸的責任。」這是佛學研讀班開辦的緣起,也是對當時佛教現況的回應和努力。

  佛學研讀班授課的內容在簡秀治(1995),釋見曄(2001),邱琡雯(2002),陳玉女、釋自觀(2010),于君方(2013)(註46)介紹頗詳。核心課程是佛法基本教義,如四諦、八正道、五蘊、六度、十二因緣等,並有教史、教制的略介。創辦宗旨「實踐佛陀的悲懷,以佛法美化人生」,注重佛法在生活中的應用與實踐。因此,學員在學佛三年中,往往有身語意行為的轉化與改善──這是從學員的作業反映出來的。

(二)佛學研讀班的發展

  1984年佛學研讀班在嘉義佛教會館開辦,開始是兩班,學員共100人。釋悟因就繼續在高雄紫竹林精舍、嘉義安慧學苑等各個弘化據點開辦,這也是香光尼僧團經濟的重要來源之一。以佛學院畢業的師資從事「佛教成人推廣教育」。

  佛學研讀班的學制三年,分初級、中級、高級。以紫竹林精舍為例,1985年開辦初級班第一屆,結業100人;到了1991年,初、中、高級結業有1,368人(註47)。當時報名踴躍而受限於場地,初級班招生一直設限在500人。

  佛學研讀班像一般學校年年招募新生,筆者曾經在佛學研讀班授課發現,「有些是已有佛教信仰,有些還沒有佛教信仰。有宗教信仰的,極少數來自其他宗教;有佛教信仰的,也多有來自其他佛教道場的。學員的社會學經歷背景,各行各業都有,軍公教人員也不在少數。」學員來源寬廣,像活水泉源持續有一股動能。

  香光尼僧團各弘化據點都開辦佛學研讀班:嘉義安慧學苑、高雄紫竹林精舍、苗栗定慧學苑、臺北印儀學苑、臺中養慧學苑、桃園香光山寺等地持續進行著。以2014年而言,全臺灣各地包括初、中、高級的學員總數是2,150人。(註48)

  香光尼僧團每年至少派出14位僧眾擔任佛學研讀班授課老師。這的確是一項教育事業,具有經濟效益,也提供一般社會大眾佛教基本教義、教理、教史的基礎。釋悟因表示,「佛學研讀班是僧眾磨鍊弘法知能的平臺。是奉獻、也是學習成長的平臺。」

  佛學研讀班是接引信眾的平臺,香光寺成了信眾回歸的據點。在1995年前,每年動輒百人、千人回香光寺朝山。筆者1985年至1989年在紫竹林精舍領執,曾經有帶領研讀班的學員回香光寺朝山的經驗。佛學研讀班的學員回香光寺朝聖時,活動名稱大多稱為「尋根之旅.香光行」。研讀班創辦人釋悟因也會介紹佛學研讀班的授課老師,「你們的老師都來自香光尼眾佛學院。」香光寺成為香光尼僧團各弘法機構的朝聖聖地、信眾的回向點、僧眾的回歸點,儼然形成「本山」(Home temple)的態勢。

  不過,這種意象在1997年香光寺爆發「0218事件」後中輟。這是香光寺的發展侷限。

七、香光寺的發展侷限

(一)教育與商機的矛盾

  香光寺的信眾資源,早期是以附近的村民為主。辦學之後,除了村民之外,信眾大多來自全臺灣各地。據香光寺庫房法師表示,新春法會時,一天大約有1,500人用齋。如果以這樣的信眾數量,多辦幾次法會應足以支付辦學道糧,但香光寺並沒有這樣做。仍維持一年兩次法會,新春法會、浴佛法會為主。

  釋悟因表示,「一般在宗教界的募款經驗,辦教育很重要,但要獲得信眾護持教育,財源並不豐厚。」又說:「村民希望香光寺像一般香火寺廟『熱鬧』,有進香團、刈香、香火鼎盛,……」這是人潮帶來錢潮的一種經營方式,但顯然香光寺並沒有朝這種「香火廟」的風格發展。釋悟因認為,「村民舉辦『遶境平安』,鑼鼓喧天,鞭炮震耳,人潮擁擠,相當熱鬧,但一年只有三天。每年佛學院春季開學的日子,我就選擇在遶境平安結束之後開學。」香光寺的民間信仰、遶境活動,似乎不太能干擾佛學院的辦學,反而以「遶境活動」當成宗教信仰的課程、題材,是社會人文資源的應用。

  佛學院辦學的寧靜氛圍與香火鼎盛之間可以錯開處理,只是需要善用時段分配。不過,1997年香光寺爆發「0218事件」,信仰除了人文的、文化的面向,還顯露出內在湧動的力量:爭權管理權的地方勢力。

  1997年,這一年正是香光寺大雄寶殿完成粗胚的時間。建築工程中輟,一方面是受到大社會經濟──亞洲金融風暴影響;一方面是受制於村民想要取回香光寺的管理權。香光寺經過一番建設規劃已形成一方聖域,適合僧信修學。「提升宗教信仰、應能維持『佛祖的香火』,促進社會發展。」法師有這樣的信念,村裡的人也有部分人士感受到香光寺法師的努力。香光寺的龍邊有一條「扁柏道」,據說這些扁柏樹是在一夕之間種成(註49),這是基於護法的行動。

  早期有些村民不斷地遊說法師們在寺緊鄰的土地設立攤位,但釋悟因深諳民間信仰表之於行為的商業經濟往來,「為了辦學,香光寺就設定不建納骨塔、不設攤位、不販賣香燭鞭炮煙火、不經營經懺佛事,……」一旦寺方鬆弛,可能學院辦不成。因此,在香光寺自我約束商機,是可以逆料。這是經濟資源的自我抉擇、管理。

(二)香光寺的信仰

  香光寺的信仰,如于君方著《傳遞香光》一書的描述,是民間信仰與佛教信仰二者的相融。

  在玉山岩的時代,奉侍的主神「觀音佛祖」,是高約50公分(含蓮座)的觀音塑像,黑色漆身。三尊觀音塑像,地方人士習慣尊稱為「觀音媽」,並對三尊觀音塑像暱稱為「大媽」、「二媽」、「三媽」。(見圖10)每年農曆正月觀音媽紀念日,都會舉辦「觀音佛祖遶境平安」(註50),善信會幫觀音佛祖換上「金裝」。


圖10:香光寺的「觀世音菩薩」聖像。座前三尊是村民信仰的「觀音媽」,分別稱為「大媽」(中)、「二媽」、「三媽」。(香光尼僧團史料室提供)

  釋心志晉山後,在觀音殿建設佛龕,塑了約二尺高的觀世音菩薩聖像,奉侍主神是觀世音菩薩。佛教信仰「觀世音菩薩」,一與多,多與一,不分彼此。對佛教信仰與民間信仰的不同,釋悟因比較分析,「同樣是信仰『觀音』,民間信仰是稱『大媽』、『二媽』、『三媽』,認為每一尊『觀音媽』各有不同的神格。」又說:「民間信仰根植於民心。村民們對『觀音媽』的敬信,是宗教的虔誠。每年一次的遶境平安,是內埔庄的全民運動。有宗教信仰是好的。」這是對宗教的平等尊重。

  自從佛教比丘尼駐錫香光寺之後,佛教信仰與民間信仰兼容並蓄,但1997年2月18日部分村民意圖以粗暴的行動訴求要奪取管理權。事件的導火線是在1996年10月,香光寺大雄寶殿完成粗胚,寺方與村裡的「爐主」(註51)商量:大雄寶殿建好後,把大媽請到前殿來供奉。但某些村民不同意讓大媽移駕,他們要大媽仍供奉於觀音殿。有人假借乩童傳「觀音媽」的聖旨,說:大媽的視線被遮住了,她看不到前方(的老百姓),大媽哭了,……師父們不讓燒金紙,不讓拜葷,大媽哭了,……。(註52)寺方表示,原本就沒有不讓村民拜葷,只是設置的八仙桌是在殿外廊下。為了表示對地方信仰的尊重,寺方撤了八仙桌,讓拜葷的人可隨意進入殿內供奉。

  這似乎是「信仰」的衝突,媒體也以雙方「信仰」的衝突多所報導。然而經過了數月,到了1997年初,部分村民以「玉山岩管理委員會」名義通知寺方,要在2月18日進行接管儀式。(見圖11)此時顯露的意圖,「香光寺原是管理委員會蓋的,要由管理委員會取回自行管理」。寺方則認為,「捐款來自十方,已不是當初重建管理委員會的來源」。經濟資源的來源與運用,雙方認知有了落差。


圖11:1997年2月18日香光寺比丘尼們在觀音殿靜坐抗議,另一方則敲鑼打鼓宣示接管。(香光尼僧團史料室提供)

  香光寺「0218事件」曾經登上《中國時報》媒體的頭版(註53),驚動佛教界,教界大德對香光寺投以支持與關懷。得到TVBS電視臺節目主持人李濤支持,並邀請法師到TVBS「全民開講」現身說法。這次的危機在對談中落幕。

  以暴力奪取管理權,在臺灣佛教史上,不乏先例。如臺南東山碧雲寺、嘉義半天岩也都有雷同的事例。一開始是民間信仰、一整個村的信仰,之後請來出家法師弘法,法師為了弘法而建寺;建設完成後,寺方與地方同時有了衝突,最後是出家法師不堪其擾而退出。這樣的模式幾乎如出一轍。番路鄉的半天岩是釋天乙住持的道場,1987年,部分村民以暴力加諸尼僧奪取管理權,比丘尼僧則完全退走另謀生路。香光寺的不安穩,是可能持續存在的。

  村民以敲鑼打鼓的方式意欲接管香光寺沒有成功,管理委員會再出招,向地方法院提起訴訟,指稱住持侵占寺產,對三位住持釋心志、釋悟因、釋明迦提出告訴。地方法院查看所有相關的資料,發現訴訟無由,香光寺的寺產全部登記在香光寺名下,一切合法。最後,地方法院結案,裁定為不起訴處分,文末結語:「本件不得再議。」(註54)0218事件之後再經年餘,終告落幕,比丘尼法師們總稱之為「0218事件」。

  釋昭慧認為這是「佔奪寺產三部曲」,「這不是香光寺的個案問題,而是全體佛教的信仰自由問題。」(註55)是相當犀利的批判。于君方則認為「不只是因為他們看不見觀音媽,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對其他佛像不熟悉。」這話相當委婉。于君方認為「他們(指香光尼僧團)打造出了佛教的形象,執行佛教的任務。」並結論說,「這事件凸顯了『人間佛教』在當地扎根的困難。」(註56)雖然寺方也舉辦「兒童暑期課業輔導班」,為學童補習國文、英文、數學等暑期活動。……筆者認為這些在地的服務,以教育扎根下一代是較為長遠的作法,可能一時之間無法令村民感受到成效。

  臺灣宗教的多元並存是其特色,如香光寺、靈隱寺等就是兩種信仰在同一間寺廟並存。是否必然發生衝突,是另一個值得探討的主題。只是香光寺雜揉佛教信仰與民間信仰的性格,對香光尼僧團的發展起到一定的影響,例如現在尼僧們想讓本山設在大溪香光山。

八、結論

  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的相互依存,以經濟資源的運用,是香光寺辦佛學院,奠定宗教師的基礎知能,然後以此師資開辦「佛學研讀班」──佛教成人推廣教育,回應當代社會神佛不分的概況,也回應人們對佛法的渴求。這是最初的互動概況。

  佛學研讀班開辦次年(1985)香光尼僧團成立,尼僧群策群力於各地成立弘法中心。寺院、雜誌、出版社等機構是尼僧的弘法平臺,也是社會的教育中心:建立緣起正見的生命觀,提升社會人力資源素質。僧團與社會的動態平衡,包括土地、人力、財力等經濟資源的出與入,取之社會、用之社會。

  香光寺作為香光尼僧團發展的基地,有其時代背景,主要與大專青年學佛運動的最初二十年間(1961-1980)的醞釀有關。香光寺辦佛學院影響:

1. 佛學院的開辦,在香光寺基礎的設施不足以應付,而建設了相應的校舍。
2. 大專青年在香光寺出家,釋悟因激勵比丘尼們思惟出家對社會的責任。由共同的使命組成「比丘尼僧團」,推展教育、文化志業。
3. 香光寺地方信仰與佛學院辦教育,是可相容的,也是發展的挑戰。香光寺的發展侷限並未限制「比丘尼僧團」,她們反而向外發展到全臺灣六個弘化據點。

  經濟是社會發展的基礎動力。僧團是社會中的小團體,與社會的互動相當複雜。本文談「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的互動,就「經濟資源」,尤以其中的人力資源、以及建築的拓展,來探討二者的互動是相當不足的。因為團體的發展,更大的部分是與時代的社會、政治、經濟有關,也和團體成員的素質、觀念有關。

  團體在社會中的發展與互動共存,尤需面對社會文化的衝突矛盾。在今日的時代,臺灣社會政經變數是一大挑戰,數位時代如潮水般帶來的社會變革,也使得各個領域的集團無不警策以對。要在社會立足,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的未來,將面對更多的變數與挑戰。

【附註】
註1:Chün-Fang Yü (于君方), Passing the Light: the Incense Light Community and Buddhist Nuns in Contemporary Taiwan, (Honolulu, U.S.A.: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2013), pp. 26.
註2:釋曉雲,創辦蓮華學佛園、華梵大學──臺灣第一所佛教大學。釋天乙,被稱為「比丘尼王」,1961年至1968年間,三次受聘於佛教傳三壇大戒為白聖長老及慧三、慧峰法師講戒翻譯(國語翻譯臺語);1976年為真華法師翻譯臺語一次;1970年至1976年擔任比丘尼講戒阿闍黎四次(1970、1972、1975、1976),並擔任戒場得戒和尚尼二次。釋證嚴,創立慈濟團體,領導慈濟志工行遍全球,又設立慈濟醫院、慈濟大學等。釋悟因,創立香光尼僧團,領導百餘位比丘尼從事教育、文化等入世弘法工作;又,多次受聘於國內三壇大戒戒場及印度、緬甸、香港等地壇場講比丘尼戒,並擔任三壇大戒戒場尊證阿闍黎數次。釋恆清、釋慧嚴,佛教學者、大學教授;又,釋恆清是臺灣佛典數位化的推手之一。上述釋天乙資料,見釋見曄編著,《走過台灣佛教轉型期的比丘尼──釋天乙》,(臺北:中天,1999),頁448-455。
註3:丁敏,〈台灣社會變遷中的新興尼僧團──香光尼僧團的崛起〉,《1996年佛學研究論文集. 1:當代台灣的社會與宗教》,(臺北:佛光出版社,1996),頁19-72。
註4:參見註1。
註5:如學者江燦騰贈書給悟因長老尼,信函抬頭「香光寺」曾書寫為「香光尼寺」。佛教界大德淨心長老、心田長老、圓宗長老,即使大庭廣眾也直呼「香光尼」。這是筆者親聞。
註6:〈高僧傳〉僧伽跋澄傳,《大正藏》第50冊,頁328。
註7:〈無門關〉,《大正藏》第48冊,頁293。
註8:〈雲棲淨土彙語〉,《大藏新纂卍續藏經》第62冊,頁20。
註9:〈鎮州臨濟慧照禪師語錄〉,《大正藏》第47冊,頁496。
註10:カール.ヤスパース(Karl Jaspers)著;峰島旭雄譯,《佛陀と龍樹》,(東京:理想社,1960)。
註11:鄧殿臣譯,《小誦》,CBETA,ZW05,頁40;《即興自說》,CBETA,ZW05,頁56。
註12:烏瑪斯伐蒂著;方廣錩譯註,《諦義證得經》,CBETA,ZW02,頁424。
註13:《虛雲和尚年譜》,在1952年的記事:「師曰:『時機至矣,今日全國僧伽,各兢兢自守,乏人提領,如一盤散沙。倘不團結。成立一有力量機構,其事變恐不止一雲門也。我為佛法故,義當北行!』」(岑學呂編,臺北:天華,民67,頁152。)
註14:轉引Chün-Fang Yü (于君方), Passing the Light: the Incense Light Community and Buddhist Nuns in Contemporary Taiwan, (Honolulu, U.S.A.: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2013), pp. 1.
註15:臺北:國史館,2010年8月出版。
註16:于君方著,《香光莊嚴──悟因法師行傳》,(臺北:若魚整合行銷有限公司,民99),頁57-65。
註17:卓遵宏等採訪,《臺灣佛教人物訪談錄. 一》,(臺北:國史館,2007),頁259-296。
註18:臺北:若魚整合行銷有限公司,民99年4月出版。
註19:同註3。
註20:《香光莊嚴》,84期(民94年12月20日),頁26-39。
註21:《臺灣宗教研究通訊》,5期(民92年3月),頁265-287。又同註1。
註22:〈台湾仏教における尼僧の戒律施行の概況と実例〉,龍谷大學アジア仏教文化研究センタ─(BARC), 2013年度第3回全体研究会報告,2013年5月18日。
註23:香光尼僧團史料室主編,嘉義:香光書鄉,民100,初版。
註24:《經濟學讀本之三:宏觀經濟學入門》,(開放共享中譯),自學書院中譯,2010年。原著 Robert E. Schenk, CyberEconomics: An Analysis of Unintended Consequences。引文出處見第二章成長與發展第四節資本和儲蓄。
註25:〈別譯雜阿含經〉,《大正藏》第2冊,頁466。另見〈雜阿含經〉,《大正藏》第2冊,頁27。
註26:〈雜阿含經〉,《大正藏》第2冊,頁67。
註27:「佛教經濟學」的體系,係由E. F. Schumacher(修馬克)於1955年擔任緬甸總理吳努的經濟顧問時提出。〈佛教經濟學〉於1966年發表在《亞洲工具書》(Asia: A handbook)一書;之後在1973年,收錄於《小即是美:一本把人當回事的經濟學著作》(Small is Beautiful: A Study of Economics as if People Mattered)。參見阿難達.古魯格著;心毓,心倫譯,〈佛教經濟學:迷思與現實〉(上),《普門學報》,41期(2007年9月),頁(1)-(70)。
註28:民國62年4月30日嘉義縣政府核發的玉山岩寺廟登記表。
註29:2004年8月10日「嘉義縣寺廟登記證」九二嘉縣寺登字第○三八二號。
註30:環保金爐,降溫處理,讓高溫的火爐經過冷水循環來冷卻紙灰,不使紙灰向空中上揚汙染空氣。
註31:釋明迦總編輯;釋自淳,釋見憨,釋見豪執行編輯,《香光:香光尼僧團十二週年特刊》,(嘉義:香光莊嚴雜誌社,民81),頁128。
註32:「金交椅」,一種地理形勢的稱謂。說地理形勢像太師椅,意謂香光寺背後有靠山。
註33:同註3,頁23。
註34:同註31,頁6。記載1985年僧眾大會。
註35:香光尼僧團史料室提供。
註36:約定不設納骨塔,香光寺信徒大會的共同約定。
註37:據慧炬月刊社統計,至民國76年,全臺灣共有97所大專院校成立學生佛學社團。見於《燃起慧炬五十年 佛光普照滿人間:台灣佛學研究的扎根者--慧炬創辦人周宣德居士》,(臺北:台北市慧炬出版社,民97),頁185。
註38:丁敏的用語。同註3,頁30。
註39:《學士尼風波的省思》,嘉義:香光莊嚴雜誌社發行,民76年10月。
註40:1987年7月20日《聯合報》第7版、1987年7月21日《聯合報》「黑白集」;《天華雜誌》100期(馮馮,〈昂首前進!出家的知識青年們!〉);1987年8月2日《時報周刊》429期;1987年9月8日《中國時報》第7版等。
註41:黃詩茹著,《戰後台灣佛教僧俗關係:以大專青年學佛運動為背景》,(臺北:國史館,2010),頁137。
註42:同註1,pp. 150。
註43:「「ICA」課程有三階:意識會談、研討法、演講法。見「意識會談」,《青松萌芽》,8期(2002年9月),頁20-52;「研討法」,《青松萌芽》,9期(2003年9月),頁28-66;「演講法」,《青松萌芽》,10期(2004年9月),頁26-63。
註44:「電影意識會談」,以影片為媒介的會談,就影片的主題,帶領學員探討個人內在外在世界的互動。
註45:同註1,pp. 150。
註46:簡秀治撰,〈成人參與宗教課程的動機及其影響:以香光尼僧團紫竹林精舍佛學研讀班為例〉,碩士論文,高雄師範大學成人教育研究所,1995;釋見曄,〈佛教理念與實踐的另一種對話形態:以香光尼僧團高雄紫竹林精舍佛學研讀班為例〉,《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集刊》,90期(2001年12月),頁111-153;邱琡雯,〈女性庶民書寫──香光尼僧團佛學研讀班女眾學員的作業〉,《宗教藝術、傳播與媒介》,(嘉義:南華大學宗教文化研究中心,2002),頁17-72;陳玉女,釋自觀,〈臺灣尼僧的社會參與──以香光尼僧團佛學研讀班為例〉,《比丘尼的天空:2009佛教僧伽教育國際研討會論文集》,(臺北:財團法人伽耶山基金會,2010),頁197-225。及于君方著,同註1,pp.150-185。
註47:同註31,頁59。
註48:香光尼僧團史料室提供。
註49:扁柏道兩邊的「扁柏」植於1982年間。是一位內埔村民帶著家人連夜趕種,因為他聽到有部分村民想要在香光寺的邊道作買賣。
註50:遶境平安:在村莊選拔男丁「抬轎迎神」,請「觀音媽」到莊內每一戶人家去巡視平安。
註51:爐主,民間信仰的一種職稱,是每年廟裡迎神賽會的主要推動者。一般是在祭祀主神前擲筊決定人選。香光寺是在一年一度「觀音佛祖遶境平安」結束的當天晚上擲筊,選出次年的爐主。
註52:參考墨明,〈誰傳「大媽」的旨意?〉,《香光莊嚴》,49期(1997年3月),頁57。
註53:〈靜坐VS鑼鼓:僧俗爭廟〉,《中國時報》,1997年2月19日,頭版上欄。
註54:1998年1月2日臺灣嘉義地方法院檢察署八十六年度偵字第七七三五號,八○○一號函,「嘉義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不起訴處分書」。
註55:釋昭慧,〈佔奪寺產三部曲──跳脫衣舞的「宗教自由」〉,《香光莊嚴》,49期(1997年3月),頁54-55。
註56:同註1,pp. 39。


附表:香光寺與香光尼僧團記事
製表:2015年10月20日
香光寺西元香光尼僧團
 2014佛學研讀班結業人數2,150人(全臺灣)
  
 2006大溪香光山寺通過桃園寺廟登記
   
香光寺0218事件1997設立財團法人伽耶山基金會、養慧學苑、印儀學苑,並開辦佛學研讀班
香光寺分前區、後區1996 
 1995苗栗定慧學苑開辦佛學研讀班
釋明迦晉山香光寺1993 
 1992高雄紫竹林精舍落成
   
 1989引進ICA課程
 1988嘉義安慧學苑教學大樓啟用
學士尼風波1987高雄紫竹林精舍動土
  釋悟因嘉義佛教會館任期屆滿
 1985香光尼僧團第一次僧眾大會
 1984佛學研讀班開辦
興建校舍1983 
 1982釋悟因晉山嘉義佛教會館
香光尼眾佛學院開辦1980.3 
釋悟因晉山香光寺1980.1 
 1978釋悟因中斷夏威夷留學回到臺灣
變更玉山岩為香光寺1975 
釋心志晉山玉山岩1974 
管理人林恢弘1973 
王山岩重建1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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